南山域议:化兽之策
南山城的议事厅里,檀木长桌两端坐满了各势力代表,空气中弥漫着紧绷的气息。主位上的南合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众人,率先开口:“想必各位都已听闻——近日南合域接连发生化兽阶修行者反噬事件,不仅杀害凡人,连低阶修行者也未能幸免。如今凡人群体呼声高涨,要求咱们出面压制化兽阶修行者,各位怎么看?”
话音刚落,左侧的顾子城便皱起眉头,指尖摩挲着袖角:“压制化兽阶?此举不妥。一旦明确打压,只会让更多修行者转向升仙阶——可仙阶渡劫凶险,且仙者数量若激增,各域势力本就微妙的平衡会彻底被打破,到时候更难控制。”
“顾兄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右侧的席位上,心楼猛地抬眸,烛火映在她眼底,衬得那抹锐利更盛。她指尖重重敲了敲桌案,青瓷杯盏被震得微微晃动,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冷意:“这群凡人也好意思提‘压制’?咱们修行者中会有化兽阶这条险路,源头要往万年前刨!”
“你们忘了宗库里那本锁在玄铁匣里的《劫余录》?开篇第一页就画着寒铁囚笼的图样——万年前凡人‘天工阁’为了攥住‘控修权’,在漠北荒原设了上百个隐秘据点,抓了近千名修行者囚在里面。他们用‘噬魂针’抽咱们的灵力炼‘缚仙符’,拿‘裂窍刀’剖凡人的凡窍试‘化兽阵’,多少人被折腾得灵力逆流、头骨开裂,最后神智尽失,成了只会撕咬的怪物?”
她越说越激动,袖摆无风自动,周身灵力隐隐浮动:“后来始源仙尊王泽源带着同族踏平了天工阁,才砸了那些囚笼,可化兽阶修行时‘易反噬’的隐患,就是那时被他们种下的!如今凡人倒好,忘了当年的血债,反过来指着咱们的鼻子要‘压制化兽阶’——这哪里是怕危险,分明是想借机拿捏修行者的命脉,真当咱们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
“心楼道友所言极是。”坐在末席的万事通推了推鼻梁上的玉片镜,声音温和却掷地有声,“据我所知,南山域各宗门、家族势力大多认为‘压制化兽阶’不合理,毕竟修行之路本就有风险,万年前留下的隐患更非人力能全控。但凡人各势力那边不依不饶,联合递了‘请愿书’,说这是‘对凡人生存根基的威胁’,甚至煽动普通凡人围堵仙道局门口,态度强硬得很。”
“威胁?”九山猛地拍了下桌子,玄色衣袍下的灵力险些失控,桌案上的茶杯应声翻倒,茶水溅湿了卷宗,“他们怕不是忘了,现在是谁在主导这个世界!当年若不是始源仙尊王泽源拼死一战,打退域外魔物,把凡人护在结界里,哪有他们如今种地织布、安稳过日子的份?真当咱们不敢杀些凡人示威,让他们认清——万年前他们是刽子手,如今也没资格对修行者指手画脚?”
南合抬手压了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他指尖蘸了点茶水,在桌案上轻轻画着圈:“九山,稍安勿躁。虽则咱们修行者杀些无背景的凡人不算大事,仙规里也没明令禁止,但真闹到尸横遍野的地步,传出去终究不好听,还会被其他域的势力抓把柄。表面的平衡还是要维持,没必要撕破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神色,语气带着几分深意:“我已有决定——在仙道临时警察局加个特定任务,专门抓捕反噬的化兽阶修行者。对外就说‘为保域内安稳,全力清剿失控修行者’。”
“这……”顾子城愣了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缝,“抓捕同族?且不说会不会引起化兽阶修行者的抵触,其他阶的修行者怕是也会觉得‘兔死狐悲’,传出去怕是要落个‘自相残杀’的名声,不妥,实在不妥。”
“不满?”南合轻笑一声,指尖敲了敲桌面,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你们觉得,这任务的报酬该定多少?”
九山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前辈的意思是……把报酬压到最低?让没人愿意接这活儿?”
“猜对了。”南合点头,语气笃定,“任务报酬就定在8块到12块仙晶之间。各位不妨算算,如今城南外的‘护送仙材’任务,一趟来回不过半日,就能赚15块仙晶;就算是给宗门抄录典籍,一天也能得10块。抓捕化兽阶要拼性命,还要担着‘杀同族’的骂名,谁会放着安稳钱不赚,去碰这烫手山芋?”
顾子城瞬间明白过来,眼底的担忧散去,忍不住抚掌:“这招妙啊!既给了凡人‘我们在行动’的交代,堵了他们的嘴,又没对修行者造成实质性压制——毕竟没人真会接任务,化兽阶的事说到底还是顺其自然,反噬了便由就近的仙者顺手处理,既不违逆人心,又应付了凡俗。”
“不止是交代。”心楼端起重新满上的茶杯,指尖划过冰凉的杯沿,眼神冷冽,“更要让他们知道,这世界的主权从来都在咱们修行者手里。万年前的账没跟他们清算,已是先辈仁慈,如今给点‘回应’,是看在维持表面和平的份上,不是怕了他们的哭闹。他们想要‘安全感’,咱们便给个‘形式’,至于真章——轮不到他们说了算。”
“不错,这分寸拿捏得正好。”万事通起身拱手,玉片镜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那我晚些就去仙道临时警察局发布任务,顺便跟局长打个招呼,对外把声势造足,对内则含糊其辞,让底下人都懂‘别真较真’的规矩。”
九山也收敛了戾气,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刀穗:“就这样办。我当年虽是魔修,却最看不惯凡人这般得寸进尺——万年前欠的血债没还,如今倒敢对咱们指手画脚,真当修行者脾气好?这招‘虚应故事’正好杀杀他们的气焰。”
南合见众人都无异议,便抬手起身,袍袖扫过桌案:“既然如此,各位就先散了吧。后续若有凡人再闹,或是化兽阶反噬事件增多,咱们再议。记住,表面功夫做足,内里的规矩不能乱。”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脚步声渐远,议事厅的门缓缓关上,只留下南合一人坐在主位上。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指尖依旧轻轻叩着桌面,眼底藏着未说尽的考量——凡人的呼声虽不足为惧,可若真闹大了,终究会牵扯修行者的精力,影响各域的资源争夺。这步“表面功夫”,既是给凡人台阶,也是为了压下万年前那段旧怨的隐患,更要稳住域内的修行者人心,可谓一举三得。
夜色渐深,议事厅的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本摊开的《劫余录》上,正好遮住了扉页那句“凡修之怨,始于万载,流于血脉,未可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