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嘴上客套,心下暗笑:\"从小长大的交情,我岂不知你李肃为人?往日连顿饭都吝啬请,今日倒舍得送宝马?\"
他命人设宴,与李肃回帐共饮。
酒过三巡,李肃忽叹:\"奉先,你我分别多年,我却常与令尊相见呢!\"
吕布诧异:\"你吃醉了?家父去世已久,你何处见得?\"
李肃面带诚恳地对吕布说道:\"奉先,我指的那位父亲大人,正是并州刺史丁原啊!\"
听完此言,吕布神色黯然,仰头饮尽杯中酒,轻叹道:\"李肃,我认丁原作义父,实乃迫不得已!\"
李肃闻言面露惊诧,显然被这个回答震撼到了。他连忙追问:\"奉先!以你的勇武,整个并州谁人不知?凭你这杆方天画戟,要建功立业易如反掌!\"
提起丁原,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叹息道:\"不过是未遇明主罢了!虽说拜了丁原为义父,他却只让我当个主簿,从不让我领兵打仗。\"
李肃心中暗喜,趁机煽风 ** :\"奉先!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眼下正是天赐良机,若不当机立断,将来悔之晚矣!\"
吕布故作疑惑,心中却在冷笑:\"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且看你想玩什么把戏?\"脸上却装出惊讶之色,追问道:\"李肃,莫非你身后有什么大人物?快给我说说!\"
见时机成熟,李肃郑重其事地说道:\"奉先啊!我看这满朝公卿,没一个比得上董卓大人。董大人礼贤下士,赏罚分明,麾下雄师如云,颇具霸主之姿!\"
听到这番阿谀奉承,吕布差点笑出声来,心中暗想:\"董卓也配称礼贤下士?有霸主之姿?这般无脑吹捧,真当我是三岁小儿?论礼贤下士,他比得上燕王殿下?论战功赫赫,他及得上燕王半分?\"
你竟厚颜 ** 地吹嘘,声称西凉军猛将如云,可那些所谓的高手在你手下却连三招都撑不住。
他们被你挥舞方天画戟,打得落荒而逃,你倒真有脸皮大言不惭!
我早知你是董卓麾下的将领,专程跑来替他吹捧。
不过嘛!没想到你倒是挺上道,好,那我就听听,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世人常道吕布有勇无谋,但能稳坐天下第一武将之位,将武艺练至巅峰,岂会毫无天赋?哪有真莽夫能登顶武艺之巅?
况且,吕布与李肃自幼相识,对这位【吝啬鬼】的为人再清楚不过。若没好处,李肃怎会主动送礼上门?
吕布故作向往,长叹道:“唉!我倒真有些心动,可惜投效无门啊,总不能贸然上门自荐吧?”
李肃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笑意,随即大步走出营帐,不多时,几名士兵便抬着数个箱子进来。
李肃将帐内士兵遣退,而后掀开箱盖,刹那间,满帐珠光宝气,金银闪耀,几乎晃花了吕布的眼。
望着眼前堆积的黄金、白银及珍奇异宝,吕布佯装震惊:“兄弟,你这是何意?”
虽说吕布出身小豪族,但如今身居刺史府主簿一职,执掌并州九郡钱粮,怎可能真被这些财物镇住?此刻的作态,不过是为了迷惑眼前这位“好友”罢了。
李肃压低声音,循循善诱道:“奉先!董卓将军极为器重你,特命我带来黄金千两、白银两千两、一箱珍玩,外加帐外那匹绝世良驹——【赤兔马】。”
见吕布一副财迷模样,李肃心中冷笑:“果然,你吕布见钱眼开。如今千两黄金、稀世珍宝再加赤兔宝马摆在眼前,你岂会不动心?”
吕布面露感激之色说道:\"董将军这般看重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李肃趁势劝说道:\"奉先兄的武艺与统帅才能,在董将军帐下担任虎贲中郎将绰绰有余。莫非奉先对自己的本事没有信心?只要在战场上立下几桩战功,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吕布故作向往地叹息:\"唉!实不相瞒,我也早有投效董将军之意。只是今日我率并州军大破西凉军,当着三军之面让董将军颜面尽失。眼下又无见面礼可献,如何有脸前去投奔?\"
李肃见好友似已动心,阴笑着暗示:\"要准备一份见面礼有何难处?就看奉先兄有没有这个胆量了。\"说着特意指了指丁原的中军大帐。
吕布心中冷笑:\"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且陪你们演这出戏。\"当即面露凶光:\"我欲手刃丁原,率十万并州军归顺董将军,贤弟以为如何?\"
李肃连连奉承:\"若能杀了丁原,携十万雄师来投,这份大礼董将军定会厚加封赏。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望奉先速作决断!\"
吕布拍案而起,厉声道:\"好!丁建阳这老匹夫有眼无珠,让统兵之才屈居文职,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六 **
吕布与李肃密谈片刻,敲定黄昏五更时分动手。届时吕布将手刃丁原,率十万并州铁骑归顺董卓。
董卓亲率西凉大军在外策应,以防不测。
李肃嘴角噙着得色,快马加鞭赶回西凉大营。马背上的他心花怒放——此番不仅说降吕布,更诱其弑主来投,连带十万雄师尽归西凉。主公麾下骤添三十万劲旅,岂能不厚赏功臣?
想到锦绣前程,他扬鞭催马,踏起滚滚烟尘。
然世事岂能尽如人愿?
**第贰佰叁拾贰章 逆子弑父**
洛阳·并州大营
李肃前脚刚走,吕布便合上满载珠宝的箱盖,径直奔向中军大帐。所谓投诚原是将计就计,他早存了算计董卓之心。
帐外阴影处忽现数道黑影,为首壮汉低笑:\"果如王上所料,这吕布实乃见利忘义之徒。此刻必是去寻丁原,我等按计行事。\"
\"当务之急是联络张辽、高顺,劝其转投燕国。稍后制造骚乱时谨记——\"他环视众人,\"保全性命为上。\"
\"诺!\"黑影四散,如墨滴入夜。
可惜,隐秘卫们并不知晓,他们的王上这次确实料错了。吕布虽有些贪利市侩,但最初他并未动过弑杀义父丁原的念头。
毕竟,吕布与丁原相处已有数年光景,区区金银珠宝、宝马良驹,又怎能轻易打动他?
只不过,虽过程不同,结局却依然如旧。
中军帐内,吕布掀帘而入,只见丁原正伏案翻阅书卷。
丁原抬头见来人,疑惑道:“奉先我儿,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听到这独特称呼,吕布眉头微蹙。
他向来厌恶丁原以父亲姿态唤他。在吕布心中,自己的武艺、统兵之能皆远胜天下诸将。
可吕家仅为商贾豪强,加之生母乃胡女,他这混血身份,在大汉官场屡遭打压。
为求封侯拜将,他不得已拜丁原为义父,却始终难忍这般称呼。
此刻他压下心绪,佯作欣喜道:“义父,孩儿有要事禀告!”
丁原沉声问:“何事须深夜商议?”
吕布迅速摒除杂念,将李肃代董卓前来劝降之事详尽道来,继而得意道:“孩儿将计就计,诱那董卓五更时分前来接应。届时西凉军不备,或可一举歼灭!”
丁原听罢义子的计谋,抚须而笑:\"奉先我儿,果然给了为父一个意外之喜!董卓那厮嚣张跋扈,若不早日铲除,必成朝堂祸患。\"
吕布傲然笑道:\"今夜若能将董卓及其二十万西凉军一网打尽,义父便可顺势接管其部众。届时并州军坐拥三十万雄师,朝堂上下谁敢不从?\"
\"待义父掌控朝政,执掌大权,醒掌天下,醉卧......那时孩儿也能跟着扬眉吐气了!\"吕布越说越激动。他自幼因胡汉混血遭人轻视,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俯首称臣。
就在吕布畅想未来之际,丁原的脸色却渐渐阴沉。起初他还为义子的忠心感到欣慰,但听到要他效仿董卓独揽大权时,勃然大怒。
\"逆子!\"丁原怒拍桌案,\"为父铲除董卓,正是因其专权乱政。你竟敢劝为父步其后尘?此等奸逆之事,为父宁死不为!\"
\"立刻回营思过,若再敢妄言,休怪为父大义灭亲!\"丁原厉声呵斥,一盆冷水将吕布的美梦浇得粉碎。
吕布面容阴鸷,冷眼盯着暴跳如雷的丁原,心中暗忖:\"大义灭亲?老匹夫!我所作所为哪桩不是替你打算?你丁建阳不过是个汲汲营营的禄蠹!\"
想谋取**、封爵掌权,你的仕途当真清白无瑕?此刻倒扮起忠臣模样!既要作戏,偏要拿我开刀,这哪是断我封侯之路,分明是要取我性命!
\"丁建阳!\"吕布五指攥得发白,\"飞将之名在你麾下竟成笑谈!当年瞎眼拜入你门下,竟用主簿之位搪塞我!这些年为你鞍前马后,倒换来杀身之祸?\"
他忽然咧开森白牙齿:\"既如此,莫怪我不念旧情。你甘当庸臣,却拦不住我攀龙附凤——董仲颖雄才大略,跟着他才有鹏程万里!\"
血色漫上他的瞳孔:\"我吕布对天起誓:终有一日,要叫燕王刘凤的金山银海在我面前也不过是粪土!\"
帐内杀机陡现时,丁原犹自戟指怒喝:\"逆子滚去营帐反省!\"
\"义父。\"吕布突然噙着笑近前,\"孩儿想到个妙计。\"
\"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丁原话音未落,宝剑已挟风雷之势斩落。那颗头颅被提在手中时,眼皮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好教义父知道。\"吕布对着凝固的瞳孔轻笑,\"这妙计便是借您项上人头一用——并州十万儿郎正等着随我投奔明主呢!\"
吕布对着义父的首级冷言讥讽一番后,拎着血淋淋的头颅大步走出营帐。
帐外早已围满将士,高顺与张辽赫然在列。张辽见那尚在滴血的头颅,瞳孔骤缩,失声惊呼:\"吕将军竟弑主!\"素来沉稳的高顺亦面色剧变,怔立当场。
......
原来就在吕布前往中军之际,张辽帐中来了位不速之客。他正研读兵书时,忽有黑衣人掀帐而入。
张辽按剑而起,沉声道:\"阁下何人?胆敢擅闯并州军营?\"虽未觉察杀意,却也不敢松懈。
黑衣人笑道:\"张文远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我家主上如此器重。\"见对方仍不答话,张辽再度追问:\"还未请教阁下身份?\"
黑衣人正色道:\"今夜冒昧来访,实有两件要事相告。其一,主上命我特来招揽将军。\"
张辽断然回绝:\"承蒙厚爱,但张某身为并州将领,只效忠丁刺史。\"黑衣人却道:\"将军且听第二件事再做决断。\"张辽抬手示意:\"愿闻其详。\"
黑衣人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据密报,董卓已派说客潜入大营,意图劝降吕布。\"
计划是由吕布亲自斩杀丁原,收编十万并州铁骑,作为投靠董卓的见面礼。
那黑衣人刚说完,张让猛地站起身,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究竟是谁?是想来挑拨我们并州军的关系吗?
吕将军可是主公的义子,怎会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黑衣人并不辩解,只是淡然一笑:\"张将军莫急,事实如何,很快就能见分晓。
不过若真如我所言,不知张将军是否愿意考虑我主上的招揽?\"
张辽神色凛然:\"阁下藏头露尾,想必你家主上也不是光明磊落之辈!
我张辽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屈居此等人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