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鲛的选择在她看来也不算突兀。鲛人性子固执，会说出这种舍身忘己的话也不奇怪。正因如此，无休反而对自己会升起的情绪感到了稀奇。
就像她惊喜于冰川拥有情感一样，在慢慢走往冰室的路上，她也迟钝地开始感到欢喜。
尽管在神是否应当拥有情和欲这件事上，她应当公允地杜绝这种情况发生，但她放任了。
会喜会怒会怅然，这无疑是寡淡许久的无休最需要的。
回到房间的无休没有多做休息，她坐回躺椅上，依旧是懒散的模样，抬手让卜知把卜安叫过来。
卜知自然照做。
卜安刚处理完命牌翻倒这件事。
在赶到现场时，他几乎一瞬间就得出答案，知道了能动得了卜知设下的命牌的人只有小祖宗能做得到。
但对于无休做这件事的目的，卜安就开始各种揣测起来。
唐宋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赶了过来，他看着这满地狼藉，厉声问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男人：“怎么回事！好好儿的怎么会这个样子！”
男人也正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他慌乱解释：“不是我做的！我也是经过这里听见里面的动静才开门看看的！这是卜知设的阵，我根本破不开，只能看见屋里是现在这样。是卜安赶来了才进去的！”
唐宋也反应过来，卜知的能耐他也是知道的，凭这个同事的本事的确够不着，他望向卜安，见对方点了点头，神色稍微缓和些，“是我刚才着急了。这里暂时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男人连连点头，后撤着就要离开，“那我就先走了，唐处。”
男人走后，唐宋走进房间把门带上，才开口问：“你知道是谁做的？”
卜安默默点头，感觉并不难猜。
唐宋望了望眼前的场景，略感头疼，也不知道一地稀碎的命牌会不会对修行者本身有什么影响。这么想着，他却也还是先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是无休姑娘干的？”
卜安又点了点头：“我估计是她。”毕竟是雷都不敢劈的女人。
唐宋心里也暗道：毕竟是能凭空拔起一座山的女人。
既然是无休干的，那唐宋担心命牌之中他同事们精气这件事就多余了。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奇怪地问：“难道无休姑娘不愿意见到这种救人手段？”
卜安对命牌之事所知不多，而且卜知并没有给他供命牌，他倒是能看得见这一地杂乱的气在命牌之中，却不知这是何用处。听唐宋这么问，他也就摇了摇头，“这个是什么救人手段？”
唐宋这才想起来卜安还是一个不知情的人，他张了张嘴，又把它闭上了。
卜安见他不准备说，命牌既然也都已经毁了，也没追问，只问唐宋：“我正要去找我小叔叔。一起吗？”
唐宋摇了摇头，“刚才有一卷布帛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让我去周问房间取一样东西，我得先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卜安点了点头，“行，那我等会儿找人来收拾这里。”
唐宋头疼地看向地面，心里开始烦闷起来。处里同事大多不知道命牌所在，也不知道命牌的效用，估计许多人在当初进处里被要求取精气时感觉特管处是为了威胁他们。
命牌这一碎，唐宋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交代。老实说吧，不行。但是撒谎吧，也不太行。
卜安见他有事要做竟然还在这儿发起呆了，就知道他是在操心这地上花花绿绿的精气主人们了。不管唐宋在考虑什么，卜安觉得身为没有参与者都能给个建议：“这些东西我看都不坏，既然都已经坏了，不如就好好收在一处地方，也用不着你给个什么交代了。”
唐宋闻言歪着脑袋看了卜安几秒钟，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说辞，只好点头道：“那就先别叫人来收拾了，我弄完周问的事亲自来一趟。”
卜安不知他心中又如何思量，正要问个明白，卜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过来。”接通之后，卜知简单地撂下这两个字。
“好嘞！”卜安应得欢快，电话挂断，他也忘了还要问唐宋什么，在离开之前还提醒唐宋，“你不是还要去周问房间吗？还愣在这儿干啥？”
唐宋恍然回神，突然意识到布帛上面莫名浮现出的那一行字，可能也是无休的手笔。
心中猜测着无休和周问以及翻倒在地的命牌可能有着什么联系，唐宋在卜安之后走出了房门。
这边卜安飞快地走向冰室，他的修为进步的飞快，导致现在他目力更好，耳力也佳，一双阴阳眼使的炉火纯青。
到达卜知的冰室时，大门正敞开着，他装模作样地还敲了两下门才出声：“小祖宗，小叔叔，冰川叔叔，我来啦！”
说完，他的眼睛就不自觉被半躺在摇椅上的无休吸引。
或许是他修为更甚的缘故，他一双阴阳眼竟然能看得见无休周身的洁白。无瑕到令他觉得这种不染纤尘的存在应该被高高供起。
冰川和卜知显然也是这么做的。
他们两个依旧一左一右地不知从哪里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无休手边，跟护法似的看着无休，目不转睛。卜安来了也只是在他打完招呼后得到了一个短暂的眼神。
直到椅子上的无休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卜安，俩人才跟着无休的视线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哟，印记变淡了。”无休抬手，隔空切了点儿卜安的发丝，又把它们引到自己手中。
卜安只感觉到耳边有一声破空声，空气便像利器一般从他头顶划了一下，还没等他提起防备之心，下一秒就看见自己的头发殷勤地飞向了无休摊开的手。
狗腿，实在是狗腿！
“奇怪了，印记未完成约定契约也会变浅淡吗？卜安没出事，说明鸣蛇安危未被影响，印记怎么会无故消失？”冰川歪着脑袋看卜安，不过兴许是他因为阿鲛的事情用脑过度，这会儿完全没带脑子，净问一些不需要答案的话。
卜知觑着眼看他：“这说明鸣蛇与他的契约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