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放醒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呼!”李放从炕上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脚下的火炕也是热的。
炕桌已经撤掉了,李支书也不在屋里。
李放起身把被子叠好,伸了个懒腰正要出门,结果迎面撞上了刚回来的李支书。
“哟,小李你醒啦?”
“李支书,真是不好意思。”李放满脸歉意,“没想到你们这儿的土烧这么烈,我第一次喝还真不习惯。”
“你以前在村里喝什么酒?”李支书笑着问。
他并非有意打听,只是这里有个规矩,来了新人都要喝一杯。
但之前李放的样子明显没喝过土烧,所以才会醉得那么快。
“我从四九城带了几瓶二锅头,这两天都喝完了。”李放笑了笑,“要是没有这个,我也不会买土烧,李支书,您不会介意吧?”
“这话可真见外。”李支书摆了摆手,“这土烧虽不算名酒,但在我们这儿已经是好酒了,劲儿大,但不伤胃,你不信的话试试看,会不会头疼?”
“真的不疼!”李放拍了拍脑袋,靠近说道,“支书,刚才喝酒的时候我没说错什么吧?”
“绝对没有。”李支书连忙摆手,“我们只是随便聊聊,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那就好。”李放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支书,我还要回屯里,能麻烦您带我去看看棒梗吗?我是代表岗岗营子的知青,来探望一下 ** 同志。”
“没问题,现在就走。”李支书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麻烦您了。”李放说完,赶紧背上行囊,跟着李支书出了屋子。
安置棒梗的知青点离这儿不远,走路大概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翠花,在家吗?”李支书直接走进院子。
听到这个名字,李放差点笑出来,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翠花,上酸菜!
“在家,在家。”一个声音回应,接着一个女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看着这个女人,李支书神色有些复杂。
李放也有些惊讶。
她五官还算端正,虽然比不上瑛子和燕子,但如果在后世稍微打扮一下,肯定能在某音、某手或小破站上吸引不少粉丝打赏。
但细看之下,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却因长期劳作,皮肤粗糙,脸色也不太好。
尤其是那双手,明显是干粗活的手,又粗又硬。
“贾知青还好吗?”不管李支书心里有什么想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他还在躺着,不过胃口已经好些了。”张翠花连忙点头,“支书,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她负责照顾贾梗,虽然不是白干活,但镇上和村里都有补贴,说起来也算个不错的差事,别人想都不敢想。
只是张翠花男人早逝,还带着一个儿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几乎撑不下去了。
正好贾梗出事,镇上为了大事化小,自然要好好关照。
为什么偏偏是她来照顾贾梗,一个年轻媳妇怎么就能照顾这么好的小伙子,李放不清楚,但显然背后有隐情。
另外,张翠花没说的一点是,贾梗恢复的不只是食欲,之前清理他身体时,一些反应也表明问题。
张翠花知道贾梗在装病,但对她有利,所以不会傻到说他已经痊愈。
“那就好。”李支书点点头,“对了,这是岗岗营子来的李知青,代表那边的知青来探望。”
“您好。”李放礼貌地点头。
“您好,请进屋坐吧。”张翠花赶紧请他进屋。
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堂屋里炉火正旺,铁壶咕嘟咕嘟冒着水汽。
一个半大孩子坐在火炉边发呆,看起来有些呆。
李放看了看屋里,只有一个字——穷!
“支书、李知青,两位喝点水。”张翠花热情地倒了两碗热水。
李放看着陈旧的陶碗,心里叹了口气。
不管他跟贾梗关系如何,张翠花确实过得不容易,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他随即拿出带来的猪心和猪肝,又从行囊中取出一块咸肉。
这块肉绝不是给贾梗的,纯粹是给这对母子改善一下伙食。
之所以是咸肉而不是鲜肉,是因为咸肉更耐储存。
而且咸味重,李放在处理时加了香料,切片蒸着吃,连盐钱都能省下一些。
东西刚拿出来,坐在火炉边发呆的半大小子立刻看了过来。
眼神虽然还有些呆滞,但对肉的渴望还是有的。
“张大姐,这是我代表我们屯的知青带来的一点心意。”李放先将猪心和猪肝放在她面前,“都说以形补形,这心和肝能帮贾知青补一补身子。”
说完,他才把那块至少有两斤重的咸肉放在她面前,没多说什么。
张翠花一时愣住,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李支书。
“别看我,这猪心和猪肝可是好东西。”李支书老练得很,很快明白了李放的用意,“回头煮了给贾知青补补,赶紧收好。”
他全程没提咸肉的事,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时张翠花才明白,这咸肉是给她的,而且明显是不想让屋里那个贾知青知道。她心中对这个原本就顺眼的李知青顿时生出不小的感激。
别看只是一块咸肉,对牙屯的村民来说可不轻,再加上张翠花家确实困难,看着她儿子瘦成这样,棒梗小时候都比他胖!
“谢谢李知青!谢谢!”张翠花感动得几乎落泪。
别人对她好,都是有目的的,但李放却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送出了这样的礼物,怎能不让人感动?
“不用谢,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李放摇摇头。
一块咸肉而已,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若不是顾忌棒梗这头白眼狼在,他还能给得更多。
实际上,李放的担心一点没错。就在张翠花应声出门时,那家伙躲在里屋竖起耳朵 ** 。
别看之前王连长和李支书问他问题,他总是装作一无所知,但实际上很多事情他都没说,或者不敢说。
当初糊里糊涂被找人的村民救下,回到象牙屯后发了一场高烧,那时棒梗确实迷迷糊糊的。
但高烧很快就好了,其实那时候他已经痊愈了。
可棒梗是谁?从小就被贾张氏培养,深得奶奶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真传!
眼看上面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作为受害者的他,这病怎么可能会好得这么快。
现在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有个小媳妇天天给他擦身子。
回想起昨晚那第一次体验却令人上瘾的享受,棒梗决定,自己的身体必须养上几个月才肯好。
当他得知是李放——那个仇敌代表岗岗营子的知青来看望自己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当棒梗听说李放来看自己,却发现对方只带了猪心和猪肝,立刻以己度人,认为对方根本不是来探望自己,而是来嘲讽他的!
否则为什么带的不是肉,而是猪心和猪肝?这不是在讽刺他黑心肝、没心没肝吗?
心中的怨恨顿时更重了,再加上之前在老林子里的诡异经历,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许多阴险的想法。
“要是这个家伙也能像那两个家伙一样死在老林子里,那多痛快啊!”
“你一死,看你们家还能好得了?”
“居然主动跑到这种没人烟的地方来插队,这种人脑子肯定有问题,死了也是浪费粮食,我这是替天行道!”
在棒梗的阴狠念头中,张翠花收下了东西,李放顺势提出要去里屋看看棒梗。
张翠花自然没有阻拦,赶紧把人带到了里屋。
起身时,李放瞥了眼那个看起来似乎真有问题的孩子,实在忍不住,掏出一把水果糖塞到他手里,还顺手摸了摸他的头。
孩子的头发又干又枯,明显是营养不良,被摸了头也没什么反应,拿到糖连包装纸都懒得拆就往嘴里塞。
还是张翠花发现得快,赶紧抢过糖,剥了一颗放进儿子嘴里,剩下的则收了起来,同时不忘向李放道谢。
“唉……”李放看到这一幕,知道这孩子恐怕真的有问题,心里更加不忍。
他并没有傻到立刻做出什么,而是不动声色地走进了里屋。
听到声音,棒梗又开始装睡,这演技让李放都感到佩服,比他前世那些小鲜肉、小鲜花强多了。
“贾知青,有人来看你了。”张翠花想叫醒他,却被李放拦住,“张大姐,让棒梗好好休息吧。这次能活下来,也是他命大。”
“想想那两个知青同志死不瞑目的样子,也不知道棒梗会不会做噩梦!”
“张大姐,我带来的猪心猪肝你回头给他补一补,都说以形补形,他现在最需要这些。”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至少张翠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落在装睡的棒梗耳朵里,简直就是在指着他的脸骂。
“姓李的,你别得意!等风头过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打不过你,但这老林子里……嘿嘿!可不是你有劲就能没事的!”
“等着吧,到时候我一定让你、让你爸,还有你那个**姐姐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棒梗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看来棒梗同志恢复得不错啊,睡觉都能笑,肯定是梦到什么好事了。”李放眼里带着戏谑,“这样也好,早点恢复,早点投入 ** 工作,为农村建设出力!”
听到这话,棒梗瞬间僵住,脸上笑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一旁的李支书连连摇头。
这个贾知青真不是个聪明人,不然怎么会当着苦主的面炫耀、幸灾乐祸?
装睡就装睡,怎么还能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