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被死死扣住,两个妇人在铺子里撕扯摔砸,那老头早已不见人影,许是搬救兵去了。
地上还躺着三个,哼哼唧唧地哀嚎不休。
那老妇人则挪到门槛外,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天抢地:\"就是这家黑店!险些害了我儿媳性命,今日又打伤我几个侄子!不给个说法,我就死在这里!\"
虎子对她这种人死在哪并不关心,但在铺子门口就晦气了,不过他知道这种人最是贪生怕死,根本不予理会。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慢悠悠踱来。
看热闹的百姓顿时作鸟兽散,生怕被拉去问话,无端受到牵连。
为首的官差是个面色黝黑的三十多岁的男子,他亮出腰牌,面色威严地扫过在地上已经嚎叫不出来的老妇人:\"为何在此喧哗闹事?\"
老妇人吓得一个激灵,慌忙爬起来,战战兢兢回道:\"官、官爷明鉴!这铺子是黑店,险些害死我儿媳,还不肯赔钱!\"
她说得义愤填膺,可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的不怀好意,哪里逃得过官差的眼睛。
被按在地上的两个汉子见状,立刻哀嚎起来:\"官爷救命啊!他们要打死人了!\"
躺在地上的三人也跟着哼哼唧唧,其中一个偷偷睁开一只眼打量官差神色。
那两个撕扯衣裳的妇人早已停手,方才还瘫坐在地上喘气,此刻见了官差,也赶紧站了起来,眼神闪烁不定。
官差冷哼一声,扬声道:\"谁是铺子里管事的?\"
虎子立即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小的是铺子里的伙计。\"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官差锐利的眼神看向虎子。
虎子条理清晰地道:\"回官爷,这伙人昨日就来闹过事,口说无凭便诬陷铺子衣裳害人,张口就要一百两赔偿。昨日小人好言相劝,若真觉得衣裳有问题,尽可去衙门报案,莫要在此生事。谁知他们今日变本加厉,不仅殴打铺中女掌柜和帮工,还砸毁货物。\"
他侧首看了一眼铺子的地面,\"这些被撕毁的衣裳、推倒的货架,都是他们方才所为。\"
一个妇人立即尖声反驳:\"胡说!这分明是你们打人时碰倒的!\"
虎子面色平静,并不与她争辩。
官差睨了一眼铺子的满地狼藉,知晓这应是闹事之人所为不假。
可断案之事自有上官定夺。
他肃容道:\"案情原委,到了京兆府,府尹大人自会查明。你们都随本官走一趟!\"
一听要去衙门,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闹事者顿时面如土色,神情惶恐。
那几个被虎子请来镇场的壮汉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他们本是来挣些钱,帮了忙拿钱便是,怎么还要去见官,万一要蹲大牢咋整?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们齐齐看向虎子。
虎子朝他们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不必担心。
官差正要带着闹事的八人及虎子等六人离开,一个妇人突然高声叫道:\"官爷!铺子后院里还有三个女人,方才也动手伤了人,该把她们一并带走!\"
虎子好声好气地将为首的官差请到一旁,低声道:\"官爷,我家老爷是户部员外。铺子里的帮工和女掌柜方才受了惊吓,可否行个方便?\"
他担忧玉娘名声受损,特意略去了她的身份。
官差听到\"户部员外\"四字,神色松动。
他冷声对那妇人道:\"本官来时,只见你们在此闹事。有什么话,到了衙门再说!\"
那妇人见官差明显偏袒铺子,却不敢争辩,只得讪讪低头,心里暗骂定是这铺子暗中打点了官差。
自家男人的叔父就在衙门当差,届时定要叫这铺子好看。眼下且让他们得意片刻,待到了堂上,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一行人被官差押着穿过京兆府衙门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官差令他们在堂下跪候,冷硬的青石板直跪得人膝盖发疼。
不过片刻,衙内便列队站满了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个个面色冷峻,目不斜视。
伴随着衙役们低沉的堂威声,京兆府尹身着官服自后堂缓步而出。他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目光如炬,在写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端正落座。
惊堂木重重一拍,满堂肃静。
\"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事?\"府尹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公堂上回荡。
那老妇人迫不及待地抢着磕头哭诉:\"青天大老爷啊!我要告这家成衣铺,他们卖的衣裳不正经,害得我儿媳险些丧命!今日来讨说法,他们还动手打人!\"
其中一个汉子立即配合着哀嚎起来:\"小人的肋骨怕是断了,求大人做主啊!\"
府尹沉声问道:\"是你来报的官?\"
老妇人嗫嚅着:\"不是……\"
\"本官方才问的是报案之人,\"府尹声音陡然转厉,\"既不是你,为何抢话?\"
老妇被这威严的呵斥吓得一个激灵,缩着脖子再不敢言语。
虎子适时叩首,语气恭敬:\"回大人,是草民遣人来报的官。草民要告这伙人昨日便来铺中闹事,口说无凭便要索赔百两。草民昨日便告知他们,若真觉得衣裳有问题,大可来衙门报案。谁知他们今日变本加厉,不仅殴打铺中女眷,还砸毁货物。方才铺中狼藉,各位官爷都是亲眼所见。\"
虎子将在铺子门口对官差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府尹颔首,转而问那老妇:\"被告可有话说?\"
老妇在公堂威仪之下气势已然弱了三分,支支吾吾道:\"我儿媳在那铺子里买了身衣裳……”
话未说完,便被府尹沉声打断:“放肆!庶民见官,当自称小人或草民!”
老妇又被吓得一个激灵,声音又小了两分:“草民的儿媳在那铺子里买了身衣裳,穿上后,被流氓调戏,想不开上吊。可见定是那衣裳不正经,不若我儿媳如何会被流氓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