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回礼,你……可还满意?”
楚浩楠的声音,在死寂的宴会厅里,缓缓回荡。
那盏孤零零挂在大厅中央的白色灯笼,在漫天血雨的映衬下,显得那样的诡异,那样的……刺眼!
它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宣判着李家……满门死罪!
高台之上,李建国瘫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楚浩楠,那眼神,像是见了鬼,又像是看到了自己家族……覆灭的未来。
满意?
他妈的!
他弟弟的人头当贺礼!
他六十大寿的寿宴变灵堂!
谁敢说满意?!
“魔……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楚浩楠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早已吓傻了的宾客,最终,落在了那个还跪在地上的陈天雄身上。
“陈家主,你也是来……参加这场寿宴的?”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陈天雄浑身猛地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里充满了惶恐与悔恨。
“回……回天人!陈家……有罪!三年前……陈家不该……不该助纣为虐!求……求天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饶我陈家一条生路!我陈家……愿……愿献出所有家产!只求……活命!”
他很清楚,在楚浩楠这种已经超凡入圣,近乎神明般的存在面前,任何的狡辩与反抗,都是徒劳的。
唯一的生路,就是……彻底的,毫无保留的……臣服!
“往日的情分?”
楚浩楠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我记得,三年前,第一个跳出来,瓜分我楚家产业的,就是你陈家吧?”
陈天雄浑身剧震,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整个后背。
他知道,对方什么都知道。
他不敢再有丝毫的侥幸,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地扇了起来!
“啪!啪!啪!”
“是陈某利欲熏心!是陈某猪狗不如!陈某……该死!还请天人……责罚!”
每一巴掌,都用尽了全力,不一会儿,他那张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国字脸,已经高高肿起,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看着他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楚浩楠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曾几何时,陈天雄也是他父辈的好友,陈飞也是他最好的兄弟之一。
可惜……
人心,终究是会变的。
“罢了。”
许久,楚浩楠才缓缓开口,“你陈家,与李家不同,并未直接参与灭门血案。罪不至死。”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从今日起,我收回当年我父亲赠予你陈家的所有恩惠。你陈家,自断一臂,滚出江州,永世……不得踏入半步!”
轰!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自断一臂,滚出江州!
这意味着,陈家,将彻底失去他们经营了三代人的根基,沦为二流,甚至三流的家族!
但,听在陈天雄的耳中,却如同……天籁之音!
命,保住了!
陈家的传承,保住了!
跟满门覆灭比起来,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
“谢……谢天人!谢天人……不杀之恩!”
他疯狂地,用力地,磕着响头,那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庆幸!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审判,即将以李家的覆灭和陈家的退场而告终的时候。
一道……苍老,却又中气十足,带着无上威严的冷哼声,毫无征兆地,从宴会厅的最深处,响了起来!
“哼!好大的口气!”
“我李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黄口小儿来定生死了?”
这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魔力!
它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让那些本已被吓破了胆的宾客们,那颗早已沉入谷底的心,竟不受控制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在宴会厅通往后台的一处阴影里。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身材枯瘦,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负手而立,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其貌不扬,就像一个公园里随处可见的晨练老头。
但,他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了某种玄奥的节点之上,与整个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一股……比刚才那十几位所谓宗师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强大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轰然从他体内,爆发开来!
在这股气息的压迫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窒息感!
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座……巍峨,厚重,根本无法撼动的……万丈神山!
“是……是李家的老祖宗!李沧澜!”
“天哪!这位活了一百多岁的老神仙,竟然……竟然还活着?!”
“我听说,他五十年前,就已经踏入了宗师之境!是整个江南省,硕果仅存的几位……大宗师之一啊!”
宾客们,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哗然!
大宗师!
那可是……真正站在了武道之巅的存在!
是足以开宗立派,坐镇一方,享受百年香火的陆地神仙!
跟他们比起来,刚才那些被楚浩楠一脚震死的所谓宗师,简直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
“老祖宗!救我!救我啊!”
高台之上,原本已经彻底绝望的李建国,在看到这位老者出现的瞬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去!
李沧澜没有理他。
他只是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射出了两道如同实质般的精光,直直地,射向了高台之上的楚浩楠。
他的声音,古井无波,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小子,就是你,杀了我李家的子孙,还在此地,大放厥词?”
面对一位真正的大宗师,楚浩楠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还有闲心,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杯红酒,轻轻晃了晃。
“你是说……地上那堆烂肉吗?”
他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一群废物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放肆!”
李沧澜勃然大怒!
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海啸一般,朝着楚浩楠,席卷而去!
他周身的空气,都因为这股威压,而变得扭曲起来!
然而,这股足以让任何宗师都肝胆俱裂的威压,在靠近楚浩楠身前三尺的地方,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
李沧澜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终于,闪过了一丝诧异。
“有点门道。看来,老夫倒是小瞧你了。”
他缓缓抬起那只如同枯槁树枝般的手掌,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真气,开始在他的掌心,疯狂汇聚!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今日,老夫,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宗师之力!”
“也让你……死个明白!”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
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掌,隔空,朝着楚浩楠,缓缓推出!
这一掌,看似缓慢,却仿佛抽空了周围所有的空气!
一只……完全由高浓度真气凝聚而成的,足有磨盘大小的白色巨掌,瞬间成型!
带着一股毁天灭地,镇压一切的恐怖威压,朝着楚浩楠,当头拍下!
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是……是李家的镇族绝学!‘大须弥掌’!”
“五十年前,李老祖宗,就是用这一招,一掌,拍死了一位同级别的强敌!”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台下的宾客们,在这毁天灭地的一掌面前,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屁滚尿流地,朝着更远的地方逃去!
然而,面对这足以一掌拍碎一座小山丘的恐怖一击。
楚浩楠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嘲讽。
他甚至,连手中的酒杯,都未曾放下。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只在自己瞳孔中,不断放大的真气巨掌,缓缓地,摇了摇头。
“大宗师?很强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在我眼里,不过……土狗一-只。”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没有毁天-灭地的招式。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并指如剑,朝着那只从天而降的巨掌,随手,一划。
“嗤啦——!”
一道……薄如蝉翼,却又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剑芒,瞬间从他的指尖,爆射而出!
这道剑芒,看起来是那么的纤细,那么的脆弱。
但在它出现的刹那,整个宴会厅,都被一股……锋锐,霸道,仿佛能斩断世间万物的无上剑意,所彻底笼罩!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皮肤,传来了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仿佛,下一秒,他们的身体,就会被这股无形的剑意,给彻底撕成碎片!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道看起来不堪一击的金色剑芒,与那只毁天灭地的真气巨掌,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
只见,那只由大宗师毕生功力凝聚而成的真气巨掌,在接触到那道金色剑芒的瞬间,竟像是……一块滚烫的黄油,遇到了一柄烧红的餐刀!
又像是……一张薄薄的白纸,被一柄无上神兵,给从中……一分为二!
悄无声息地,被从中……整齐地,切开了!
而那道金色的剑芒,在切开了巨掌之后,余势不减!
以一种超越了思维极限的速度,一闪而过!
“噗——!”
一声沉闷的入肉声响起!
高台之下,那个刚刚还不可一世,威压全场的大宗师,李沧澜,他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只见,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从他的眉心,一路向下,蔓延,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
“怎……怎么……可能……”
他艰难地,吐出了人生中,最后几个字。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无尽的迷茫,与不甘。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引以为傲的大须弥掌,在对-方那随手一划的剑气面前,会……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扑通。”
他的身体,从中间,整整齐齐地,裂成了两半。
鲜血,与内脏,流淌了一地。
一代大宗师,江南武道界的泰山北斗……
就此……陨落!
静。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楚浩楠缓缓收回手指,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一饮而尽。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早已被吓得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的宾-客,最终,落在了那个同样目瞪口呆,状若痴傻的李建国身上。
他的声音,淡漠,而又冰冷,如同死神的最后宣判。
“现在。”
“还有谁,能救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