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没有声音,甚至连电流的“滋滋”声都没有。
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安静,才让黑虎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他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那个被他称作“主人”的存在,正用一种何等冰冷的眼神,在审视着自己这条狗。
“主人……您……您别吓奴才……奴才……”黑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那魁梧如熊的身体,此刻抖得如同风中的筛糠。
他宁愿对方把自己吊起来打一顿,也不愿承受这种未知而恐怖的寂静。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淡漠到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
“赵山河。”
仅仅是三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让黑虎浑身猛地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
“奴才在!”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现在,滚出你的狗窝,到皇朝会所楼下。有一个姓楚的人,会去找你。”
姓楚的人?
黑虎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让他亡魂皆冒的名字,瞬间从脑海里跳了出来——楚浩楠!
林家刚让他去杀的人!
“主……主人……您说的,是……是不是楚浩楠?”他颤声问道。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那么,林家许诺给你的一半产业,和你的命,哪一个更重要?”
噗通!
黑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魂都快吓飞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楚家的余孽,竟然……竟然和这位神秘通天的主人有关系!
自己刚才,竟然还想着召集人手去杀他?
这跟一只蚂蚁,妄图去撼动一整座泰山,有什么区别?!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黑-虎反应极快,抬起手就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地扇了起来!
“啪!啪!啪!”
每一巴掌,都用尽了全力,不一会儿,他那张狰狞的脸,就肿成了猪头。
“是奴才有眼无珠!是奴才利欲熏心!奴才根本不知道楚先生是您的人啊!求主人饶命!求主人给奴才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一边打,一边疯狂地磕头,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很快就被他磕出了一片血迹。
他很清楚电话那头主人的手段。
三年前,他亲眼见过,一个仅仅是因为言语上有所冒犯的江南大佬,是如何被主人身边的护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从那天起,他就成了主人在江州豢养的一条狗,一条最忠诚,也最卑微的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记住,从今天起,楚先生的话,就是我的话。”
“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让你死,你就立刻去死。”
“整个江州,从今往后,听他一人号令。”
“你,听懂了吗?”
这番话,如同天宪纶音,狠狠地烙印在了黑虎的灵魂深处。
他非但没有感到屈辱,反而涌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主人没有直接杀了他,还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
“听懂了!奴才听懂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奴才赵山河,从今往后,就是楚先生座前最忠心的一条狗!谁敢对楚先生不敬,我第一个活撕了他!”
“很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满意。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黑虎却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足足过了半分多钟,才敢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和鲜血,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下一秒,他脸上的恐惧,瞬间被无尽的狰狞与暴戾所取代!
他猛地一脚踹开总统套房的大门,对着外面那群还在待命的心腹小弟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草他妈的林振国!那个老王八蛋,差点把老子给害死!”
“传我命令!召集所有兄弟!带上我们所有的家伙!”
一名心腹小弟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要去对付楚浩楠,兴奋地问道:“虎哥!我们现在就去平了那个姓楚的小子吗?”
“平你妈个头!”
黑虎一巴-掌将他扇飞出去,撞翻了好几张桌子。
“所有兄弟,跟我去……林家!”
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林振国那个老狗,不是说给我一半家产吗?我看,他是想把整个林家,都送给我!”
“从今晚开始,江州,要换一个主人了!”
……
皇朝会所楼下。
楚浩楠的身影,从夜色中缓缓走出。
他才刚到路口,就看到了一副让他都有些意外的场景。
只见会所金碧辉煌的大门口,黑压压地跪着一大片人。
为首的,正是那个照片上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地下皇帝,赵山河。
此刻,他哪里还有半分皇帝的威严?
他跪在最前面,身后是上百名同样跪在地上的黑衣壮汉,每个人都把头深深地埋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场面,像极了古代臣子,在迎接君王的驾临。
看到楚浩楠出现,赵山河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膝行了过来,然后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态,趴伏在了楚浩楠的脚下。
他的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地面。
“江州罪人,赵山河,恭迎楚先生!”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却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确保楚浩楠能听得清清楚楚。
“恭迎楚先生!”
他身后那上百名黑虎帮的精锐,也跟着山呼海啸般地齐声呐喊,声势震天!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围的路人全都看傻了。
“我靠!那不是黑虎吗?江州地下的大佬啊!他……他在给谁下跪?”
“我的天,这年轻人是谁啊?什么来头?能让黑虎哥行这种大礼?”
“江州……这是要变天了啊!”
楚浩楠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脚下这个匍匐颤抖的男人身上。
他知道,这一定是师父的安排。
那位神秘的老人,即便身在天狱,似乎也掌控着世间的一切。
他为自己铺平了第一条路。
“起来吧。”
楚浩楠淡淡地开口。
“谢楚先生!”
赵山河这才敢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但腰依旧是九十度弯着,根本不敢抬头直视楚浩楠的眼睛。
“林家,找过你了?”楚浩楠问道。
“是……是的!”赵山河连忙回答,冷汗直流,“林振国那个老匹夫,许诺我一半家产,让我……让我对您不利!先生,我……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对您有丝毫的不敬啊!这都是误会!”
“我知道。”楚浩楠点了点头。
如果黑虎真的接了这单生意,那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电话那头的人,虽然没有明说身份,但楚浩楠能感觉到,那是师父安排在世俗界的一枚重要棋子。
“先生,我已经召集了所有兄弟!”赵山河连忙表忠心,眼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现在就带人踏平林家!把林振国那老狗的人头,给您拧下来当夜壶!”
“不急。”
楚浩楠摆了摆手,“杀一个林振国,太便宜他了。”
“我要的,是让整个林家,在绝望中,一点点地……飞灰烟灭。”
他的目光,转向了赵山河。
“我给你三天时间。”
“动用你所有的能量,从商业上,全面狙击林家所有的产业。”
“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林家破产清算,看到林振国……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家主,变成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
赵山河闻言,心中一凛,随即涌起一股狂喜!
这是楚先生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他的投名状!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他猛地一拍胸脯,声若洪钟地保证道。
“先生您放心!别说三天,两天!我保证在两天之内,让林家在江州彻底消失!他们欠楚家的,我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楚浩楠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江州的地下皇帝,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让赵山河瞬间如坠冰窟的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
“三年前,我楚家灭门,下令让你封锁现场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