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抠进碎石里,手指发麻。剑就在手里,但右臂像火烧一样疼,一动就眼前发黑。他没松手,用胳膊撑着地,往前爬了半步。腿已经没知觉了,左腿的伤口裂开,血顺着裤子流下来,在地上拖出一道红印。
风从破庙门口吹进来,吹得他后背发冷。他知道这地方,十年前路过时还有屋顶,现在只剩几根歪柱子撑着半片瓦。他咬牙,一点一点往里挪,靠在角落最粗的那根柱子上。背后的剑匣撞到石头,发出闷响。他喘口气,赶紧拿出铁链绕住柱子,把自己绑紧。只要不倒下,就有希望活。
嘴里全是血腥味,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头,疼得清醒了些。左手摸到腰间的骨火残片,擦了一下,闪出一点灰光。他把残片贴在腿上的伤口边,一阵刺痛传来——毒总算不再蔓延那么快了。
外面很安静。但他知道不对劲。血罗刹不会走,那种人会等你彻底不行了才动手。他闭上眼,听着外面的声音。忽然,有脚步声,很轻,像是踩在沙子上。
他立刻把八骨戒藏到舌头底下,右手虚握剑柄,左手按住胸口,放慢呼吸,假装昏过去了。
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是个女人,穿着灰布长袍,头上包着白巾,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她在三步外停下,没靠近,也没说话。
陈默睁开眼,声音沙哑:“你是谁的人?”
女人蹲下来,打开篮子,拿出一个小瓷瓶。“我不是谁的人。”她说,“我是药姑。”
陈默不动。药姑这个名字他听过。老奶奶死前说过:第三域有个药师,拿活人试药。死了不算什么,活着才算材料。
“你来救我?”他问。
药姑点头:“你的伤会烂到骨头,再过两个时辰,毒进心脉,你就没救了。”
“你要什么?”
她看他,目光扫过他的手。“我给你两个选择。”她说,“一是砍断腿保命,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二是当我的药人,我能解毒,也能治好你。”
陈默冷笑:“药人?就是被你喂药、用来试验的废物?”
药姑脸色不变:“药人是帮我试药的人。活下来的,能学我的药方;死的,只是失败品。”
陈默咳了一声,嘴角出血。他故意晃了晃身子,像快撑不住了。药姑果然上前一步,伸手要碰他戴戒指的手。
就在她碰到他手指的瞬间,陈默猛地睁眼,低声说:“你真想救我,先说清楚代价。”他盯着她的眼睛,“老奶奶说过——第三域有个药师,专收活人试药。你就是那个人?”
药姑收回手,脸上没有表情。“她死了,话不一定对。”她说,“我现在能救你,也能让你死得更快。”
她打开瓷瓶,撒了一点药粉在他伤口上。疼减轻了,但他马上感觉腿开始发麻——这不是解毒,是让腿失去知觉。
“这是什么?”他问。
“止痛的。”药姑说,“真正的解药,得等你答应做药人。”
陈默看着她。八骨戒在舌底发烫,他不能含太久,怕被发现。他慢慢吐出戒指,让它滑回手指。灰光一闪,药姑的眼神变了。
“你要的不是药人。”陈默说,“你要的是这个。”他举起手,露出戒指,“八骨戒。”
药姑没否认。她抓住他的右手,力气大得吓人。“我可以帮你清毒,让你站起来,还能告诉你苏弦在哪。”她说,“但你得先答应我。”
陈默笑了,笑得很冷。“你能告诉我她在哪?”他反问,“那你应该也知道锁灵阵是谁布的。”
药姑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她说,“但我不会白白告诉你。”
陈默看着她。现在不能打,也不能装傻。他慢慢松开手指,让戒指完全露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他说,“但得等我活着走出这座庙。”
药姑眯起眼:“你觉得我在乎你能不能出去?”
话还没说完,庙外风沙大作。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进来,比之前重得多。地面震动,一声怒吼撕破黑夜。
“交出骨尊传承者!”
是血罗刹来了。
药姑脸色一变,迅速退到门边。她回头看向陈默:“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我把你变成药人,要么等他进来,一根一根拆了你的骨头。”
陈默靠着柱子,呼吸沉重。他知道药姑不会真心救他,血罗刹更不会放过他。现在谁都不能信。
他抬起左手,悄悄在地上划了一道。骨火虽弱,但能留下痕迹。他在画阵,虽然不全,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就能启动。
药姑盯着他:“你还想等什么?”
陈默没回答。他只握紧了剑柄。铁链垂在身边,沾满血,又湿又冷。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血罗刹到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药姑站在门口,身影被风沙模糊。她低声说:“最后一句——做我的药人,或者死在他手里。”
陈默抬头看她,眼神平静。“你说错了。”他说,“还有第三个选择。”
药姑皱眉:“什么?”
陈默没说话。右手一抖,剑匣松开半寸。左手在地上画完最后一笔。阵纹成了一半,只差点燃。
庙外,血罗刹的吼声已到门前。
剑柄上的血,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