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跪在地上,右腿被冻住了,动不了。他左手死死抓着一块黑色玉牌,手都捏得发白,掌心被玉牌划破了,血顺着手指流下来。他不觉得疼,只感觉左臂的血线一路往上爬,已经到了胸口,像是身体里有东西在撕他的肉。
脑子里一直响,有个声音在说:“你就是个灾星……没人要你……把骨狱交出来……”
他咬牙想站起来,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骨头像碎了一样疼。地火室很热,但他全身发冷。
这时,青玉佩突然变烫。
他低头一看,玉佩裂开一条缝,里面慢慢冒出一个人影。那人站在他面前,张开双臂,挡在他和那股黑气之间。
是柳菁。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然后转身面对那团黑影。她的身影很淡,好像随时会消失。
黑影冲过来,撞在她身上。她身子一晃,嘴角流出一丝光,像血一样往下流。
陈默喉咙发紧。
“别……”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柳菁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小:“你还活着。”
说完,她又转过去挡住黑影。每次被撞,她的身影就更透明一点。手没了,脚也没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苏弦走进来。看到陈默跪着,她脸色变了,赶紧上前,把骨琴放在地上。琴自己亮起微光,琴弦轻轻震动。
她坐下,手指搭上琴弦。
《安魂曲》响了起来。
第一个音响起时,陈默识海里的黑影猛地抖了一下。这声音不是从琴传来的,而是直接钻进脑子。
黑影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柳菁趁机站稳,但她只剩一半身子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陈默,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苏弦的手指开始流血,每根琴弦都被染红了,可她还在弹。琴声越来越急,像大雨砸地,一声比一声重。
黑影被逼到角落,慢慢变成一个人形——很高,眼睛是两个黑洞,嘴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邪尊。
它抬手朝柳菁打去。
柳菁伸手挡,整个人被拍飞,撞进陈默识海深处。她只剩一点点光,缩在角落不动了。
陈默猛地睁眼。
左眼剧痛,像有烧红的针扎进去。他伸手摸,发现脸上有一条纹路在发热。
骨纹。
它自己动,在脸上蔓延,像活的一样。
他想叫,却叫不出来。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力量,不是灵气,也不是邪气,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
背后轰的一声。
空气裂开。
一个巨大的黑色牢笼出现在他身后,上面烧着黑红色的火。锁链缠着它,哗啦作响。热浪冲满整个地火室,炉火全灭,墙上的符文一个个炸开。
焚天骨狱。
幻象张开,火焰倒卷,冲向陈默。
苏弦抬头看见这一幕,用力按下琴弦。最后一根好琴弦“啪”地断了,割破她的手。血喷出来,落在琴面上。
琴声突然停了。
幻象晃了晃,火小了一些。但骨狱还在,悬在空中,像一头刚醒的野兽。
陈默知道,它是要烧死自己。
他狠狠咬破舌尖,嘴里全是血腥味,脑子清醒了一点。
他闭上眼,心里默念《玄骨炼天诀》第一句。
一遍,两遍,三遍。
背后的热浪慢慢退去。骨狱变小,最后缩回他的左眼,不见了。
他睁开眼。
骨纹还在,没消失。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还在抖。右腿的冰没化,左臂的血线停在胸口。青玉佩安静了,裂缝更深,里面的光快没了。
苏弦靠在门口喘气。一只手捂着嘴,指缝里有血。骨琴放在腿上,断了一根弦,别的弦还在颤。
“还……没完。”她说。
陈默没理她。他抬头看向主峰。
高台上站着一个人。
玄明子。
他穿着长老的衣服,袖子垂着,手里什么都没拿。他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地火室。他看着这边,眼神很冷。
两人对视了几秒。
玄明子没动,也没说话。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袖子里的玉牌。那玉牌闪了一下光,地火室炉底的邪晶也亮了一瞬。
然后他转身走了。
风吹进来,带着焦味和铁锈味。陈默手里还攥着那块黑色龙纹玉牌,血干了,粘在手上。
苏弦咳了一声,声音哑。
“他一直在等。”
陈默没看她,盯着玄明子走的方向。
他知道刚才那一眼不是偶然。
他知道这块玉牌和邪晶有关。
他也知道,柳菁的魂快没了。
他慢慢撑着地面站起来。右腿的冰咔咔响,碎了掉下来。他迈出一步,膝盖晃了晃,但没倒。
走到炉鼎前,他伸手摸底部。邪晶回来了,表面多了道裂缝,跟他手里玉牌的裂痕一样。
他收回手。
左眼的骨纹还是烫的。
他转身,扶着墙往外走。
苏弦没动,还坐在那儿。
“你要去哪?”
陈默没回答。
他走出地火室,走廊很暗,远处只有一盏灯亮着。他贴着墙走,走得慢,每一步都很疼。
转过弯,他停下。
主峰的小路上,有个人正往密室走。
玄明子。
他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牌子,走路没有声音。
陈默贴紧墙,屏住呼吸。
他看见玄明子走到密室门前,停下,回头看了眼地火室。
然后推门进去,门慢慢关上。
陈默躲在暗处,左手慢慢握紧剑匣上的铁链。
铁链上有血,有点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