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没动。
前方一块巨石横亘,彻底堵死了去路。头顶有液体滴落,落在他肩头。那是焚天炉残留的腐蚀液,触到皮肤便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的右手仍紧握铁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回头,却清晰地感知到身后有人逼近,呼吸声越来越近。
他抬起左手,按住左眼。
左眼的骨纹正在发烫,并非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灼热感,仿佛有什么即将降临。
忽然,背后一阵疾风袭来。
陈默猛然转身,左眼瞬间迸发出金光,照亮整条通道。光芒中,赵三手持符阵盘,脸上写满狠厉。他身旁还有两名外门弟子,手执兵刃,目光凶戾。再往后,阿四倒在地面,一只脚被石俑牢牢抓住,正被拖向血池。
“你果然没走。”陈默开口,声音平静如水。
赵三冷笑:“还想活着出去?交出丹方,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陈默未答。他 glance 了阿四一眼。那人抬起头,满脸是血,嘴唇颤抖,似有话说,却发不出声。
赵三高举符阵盘,厉喝:“血骨令·镇杀!”
刹那间,红色符文自符阵盘上爬出,沿墙壁蔓延至陈默脚下。十二尊石俑双眼转为赤红,齐齐转向他,举起武器,步步逼近。血池翻涌沸腾,碎裂的铜镜竟自行拼合,映出枯河村的画面——火把摇曳,村民簇拥,手指纷纷指向某处。
陈默闭上了眼。
左手依旧按着左眼,骨纹愈发滚烫。体内的《玄骨炼天诀》自行运转,残缺的灵根震颤起来,宛如某种古老的力量苏醒。脑海中闪过一幕:一柄燃烧的骨剑,静静悬浮于虚空之中。
金光从他指缝间渗出。
下一瞬,他睁开了眼。
左眼骨纹尽数亮起,金光如水流般扩散开来。所照之处,红色符文寸寸断裂,石俑眼中的红芒消退,转为幽蓝。它们停下动作,缓缓调转方向,兵刃直指赵三。
“不可能!”赵三嘶吼,“你是传承者?怎么可能控制守卫?这阵法只杀外人!”
陈默向前迈了一步。
地面微颤,石俑随之而动,整齐围拢,将赵三与其手下团团围住。
“你们用假令启动阵法,已破规矩。”陈默淡淡道,“真正的认主,不在符纸,在骨头。”
话音落下,最近的一尊石俑挥拳砸下。赵三身旁的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胸口已被击中,整个人飞撞墙壁,当场毙命。另一名弟子转身欲逃,却被两尊石俑擒住,手臂硬生生扯断,尸体抛入血池。
赵三面色惨白,疯狂催动符阵盘,可玉牌早已龟裂,毫无反应。
“饶命!我是执事殿的人!我不能死!”他扑通跪地,双手抱头。
石俑没有停手。
一拳落下,赵三半边头颅塌陷。尸身倒地,滚落至血池边缘。血水微荡,旋即将其吞噬。
陈默静立原地。
片刻后,他转身往回走去。
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碎石自动分开,仿佛大地在为他让路。身后的石俑并未追击,只是伫立原地,如同使命完成,缓缓沉入黑暗。
通道开始崩塌。
墙皮大片剥落,碎石不断坠下。血池干涸、龟裂,露出一个漆黑深洞。整座禁地发出低沉轰鸣,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咽下最后一口气。
陈默走到阿四身边。
那人仍在挣扎,十指深深抠进泥土,身体已被拖至血池边缘。他抬头望向陈默,眼中满是恐惧与悔恨。
“救……我……”他艰难吐出两个字。
陈默依旧不动。
他知道阿四中了蛊毒,也记得他曾为自己传信示警。但他更清楚——那张假令,是阿四亲手接下的;那次背叛,是阿四自己选择的。
规矩不会因求饶而改变。
他抬脚,继续前行。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惨叫,紧接着是落水之声。血池再次翻涌,随即迅速干涸,裂缝不断扩大,将一切吞没。
通道剧烈震颤,陈默加快脚步。前方洞口透出一丝微光。他冲过最后一段路,身后轰然巨响——整座禁地彻底坍塌,沉入地下,尘烟冲天而起。
他站在废墟边缘。
粗布衣衫沾满灰尘,背上的铁链剑匣依旧沉重。左眼的骨纹渐渐黯淡,仅余一丝温热。
远处,是药田的方向。
他迈步而去。
风拂起衣角,铁链轻响。
右手忽然一紧,掌心传来刺痛。低头看去,旧疤正在渗血,血珠顺指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红点。
他没有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