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跪在废墟里,右手紧紧抓着八骨戒。手指发白,血从指缝流出来,滴在戒指上。刚才那一拳打碎了城主的护盾,也震伤了他的内脏。右腿的老伤又开始疼,像有东西在里面拉扯。
他没动。
风吹起灰烬,扫过他的脸,吹到脸上那道疤。左眼突然一跳,骨头纹路冒了出来,比之前更深。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很轻,像是柳菁在说话。
“别信他……骨尊不是好人。”
陈默闭上眼,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残魂留下的警告,不是幻觉。他把这股气息压进心里,锁进最深的地方。嘴里有血腥味,舌头已经被咬破。
不能再冲动了。
他慢慢松开手。
八枚戒指浮起来,在头顶围成一圈。每枚戒指都有裂痕,那是用血激活留下的。现在,裂缝里渗出血丝,飘在空中,连成一张网,显出一个古老的阵法。
他抬起左手,按住胸口。三根肋骨的影子从身体里伸出来,在空中交叉——这是焚天骨狱的关键。他用了最后一点灵力,引动骨火。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月光洒下来,照在八枚戒指上。戒指剧烈震动,猛地合在一起,变成一个人形影子。高高的,瘦瘦的,全身是骨头,头是空的,眼睛没有火光,只有一片黑。
骨尊来了。
影子低头看着陈默,没说话。但一股压力冲进他的脑子,像针扎一样。陈默左眼的纹路狂跳,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要被撕开,另一个意志想进来。
“滚!”他低吼,狠狠咬破舌尖。
疼痛让他清醒。他伸手抓向胸口,指甲划破皮肤,三根肋骨的投影断开又重组。骨火爆发,从体内喷出,绕着他烧成一圈火环。
影子停住了。
“我不是谁的容器。”陈默喘着气,抬头盯着那双黑洞,“我是陈默。”
影子终于开口,声音像钟声,直接响在灵魂里。
“集齐八戒的人,不是继承者,是祭品。”
陈默没动。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从吞下幽冥使的血珠开始,从看到玄明子跪在祭坛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天命之子。他是棋子,是钥匙,是别人计划里的牺牲品。
但他不在乎了。
他伸手去腰间的剑匣,铁链还在。他抓住一根,用力一拉。铁链绷紧,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说我是祭品?”他冷笑,“那你看看,到底是谁说了算。”
说完,他催动焚神话狱。骨火从脚底升起,烧遍全身。八枚戒指飞快转动,血丝组成的阵法亮到极点。影子晃了一下,眼眶里闪过一丝波动。
它被压住了。
就在这时,影子又说话了。
“斩虚剑在此,取我头颅者……得飞升之路。”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从天上劈下。
速度快得刺耳,直直插在他面前的废墟中,深入地下三尺。
剑身漆黑,泛着白骨般的光。剑柄很旧,刻满骨纹。剑身上映出一幅地图,模糊但能看清——是东海渔村的海岸线。地图上有个红点,一直在闪。
“最后一戒,在龙女手中。”
陈默盯着那个红点,呼吸一紧。
阿渔拿着最后一枚戒指?
他还来不及多想,地面突然剧烈晃动。不是普通的地震,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下爬,正朝这里来。天上的乌云翻滚,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后面的扭曲空间。
他抬头看。
远处天空裂开一条大缝,像一只睁开的眼睛。里面没有星星,只有黑暗。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冷、腐臭,还带着金属摩擦的感觉。
邪尊发现了。
他握紧拳头,慢慢站起来。膝盖发抖,右腿疼得走不动路。但他还是迈出一步,伸手握住斩虚剑的剑柄。
剑轻轻颤了一下,没有反抗。反而有一股暖流顺着胳膊流入体内,稍微修复了一些伤。
他低头看手心。八枚戒指不再发光,静静浮在指尖。他一个个收回储物空间,动作慢,但很稳。
然后拔起斩虚剑,转身离开战场。
剑插回背后的剑匣,铁链自动缠上去,固定好。他站着不动,看向东方——那是海的方向,也是阿渔离开时飞走的路线。
风越来越大,吹动他的粗布衣服。眉上的疤被风吹得发麻。左眼的骨纹一点点退下去,最后完全消失。
他知道该去哪儿。
也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不是飞升,不是成仙。
是送她走。
他迈出第二步。
脚下的地面忽然一闪,红光跳动,像是回应。远处天空的裂缝又扩大了一点,黑暗深处,好像有什么动了。
陈默停下。
他没回头。
右手慢慢抬起来,搭在背后的剑柄上。手指碰到冰凉的金属,轻轻擦了一下。
然后继续走。
一步,两步,三步。
地上留下三个脚印。第四步落下时,脚印没了。
因为地面塌了。
一道裂缝从他脚下快速延伸,直通天边的裂口。裂缝里没有土,全是翻滚的黑雾,像活的一样朝他扑来。
陈默站定。
他转过身,面对裂缝。
右手猛地抽出斩虚剑,横在胸前。剑上映出他的脸——苍白带伤,眼神却冷得像冰。
黑雾猛然冲出,化作一只大手,朝他狠狠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