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下。
陈默跪在碎裂的阵法中央,怀里抱着阿渔。她浑身冰冷,呼吸很弱,人形也不稳了,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像要碎掉一样。他左手紧紧抓着燕无归留下的玉简,右手紧紧搂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血罗刹走过来,一脚踩碎一块符石,冷笑着说:“阵法已经毁了,你还守着她干什么?”
陈默没理他。
突然,阿渔身体一抖,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脖子,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
“情劫……来了。”她声音发抖,嘴唇发紫,“快吻我,不然我们都得死。”
陈默心跳加快。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龙族十八岁必须经历情劫,这不是普通的劫难,而是会让人神魂崩溃。如果没有人生死相护,用精血渡给她,她会在一个时辰内彻底冻住神识,变成没有意识的冰雕。而他也会被寒气侵入心脏,活不过三天。
可现在阵法没了,敌人就在旁边,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安全渡劫。
阿渔的眼睛从银白色变成了深蓝色,耳朵后面的鳞片一片片掉落,像玻璃渣子一样撒在雪地上。
她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求你……别犹豫……快吻我。”
陈默低头看着她。她脸色苍白,嘴角流出一丝泛蓝的血。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然后低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鲜血流了出来。
他运转功法,体内的火焰顺着经脉冲上来,和血液混在一起。血变得滚烫,带着暗红的光。
他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阿渔的嘴很冷,一开始没有反应。直到他把那口混着火焰的血送进去,她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一瞬间,周围好像安静了一下。
风还在吹,雪还在落,但他们之间却有种看不见的力量扩散开来。
阿渔全身开始剧烈颤抖。
脸上的裂痕越裂越多,血从缝隙里渗出来。她的手指死死抠进陈默的肩膀,指节都发白了。
同时,陈默胸口突然剧痛。
他低头一看,心口出现了一道冰痕,形状和阿渔身上的裂纹一模一样,正慢慢扩散。那寒意不是外面来的,是从骨头里冒出来的。
情劫的反噬开始了。
他咬紧牙关,没有松开嘴,反而抱得更紧,继续逼出体内的火焰,让血不断流入她口中。
阿渔的身体渐渐变热,但不是正常的暖,而是像被火烧一样烫。她呼吸急促,鼻子里喷出白气,眼睛翻白,快要昏过去。
可她还是死死抱着他,不肯放手。
远处的血罗刹原本正要靠近,看到这一幕立刻停下。
他盯着两人之间的气息,那不是普通的灵力,而是一种生死相连的感觉。
“他们在硬抗情劫!”他大吼,“快打断他们!”
身后战舰的炮口已经充能完毕,黑红色的能量在顶端聚集,随时会发射。
就在这时,阿渔猛地睁开眼。
她的眼睛全变成了幽蓝,像深海一样。她一把扣住陈默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像是要把他的灵魂吸进去。
陈默闷哼一声,嘴角流出血。他清楚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抽走,每一秒都在消耗。但他没有退,反而迎上去,把最后一口带火的血全部渡给她。
轰!
一股力量从他们身上炸开。
积雪被掀飞,石头浮在空中。他们胸口的冰痕同时亮起,发出淡淡的蓝光,像是某种契约被激活了。
血罗刹被气浪推退三步,愤怒地举起武器。
可下一秒,他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陈默和阿渔虽然闭着眼,气息微弱,但他们的心跳完全一致——一下,两下,三下……分毫不差。
更奇怪的是,阿渔脸上的裂痕开始慢慢愈合;陈默心口的冰痕也不再蔓延,静静地留在皮肤上,像一道永远的印记。
他们还没醒,但已经不再走向死亡。
他们进入了一种共感状态——她疼,他也疼;她活着,他也活着。生死一线,被这一口血强行连在了一起。
血罗刹站在原地,手里握着武器的手微微发抖。
他不怕死人,也不怕伤者,但他怕这种拼上性命也要绑在一起的人。这已经不是战斗,是在对抗天命。
他抬头看向战舰,怒吼:“提前开炮!把他们炸成碎片!”
炮口的能量瞬间拉满,黑红的光照亮了废墟。
关键时刻,陈默睁开了左眼。
那只眼里不再是纯黑,而是浮现出一道骨纹,像烧红的铁刻在瞳孔里。他没看敌人,也没看战舰,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阿渔。
她还在呼吸。
很轻,但确实还在。
他抬起手,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血,然后小心地把她放在地上。他自己单膝跪地,一手撑地,另一手按在心口。
冰痕还在,疼得像刀割。
他知道战斗还没结束。
他也明白,刚才那一口血,不只是救了她,也把自己的命和她绑在了一起。从今以后,她若死,他必亡;他若退,她必碎。
风雪中,他缓缓抬头,直视战舰的方向。
炮口的光越来越亮,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动不动。
只是慢慢抬起右手,一点一点握紧了手中的戒指。
戒指发烫,像是在回应他。
忽然,阿渔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没睁眼,却本能地勾住了他的手腕。
陈默呼吸一滞。
他知道她在找他,在确认他还活着。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远处,战舰的炮口终于爆发。
一道粗大的黑红光柱撕裂风雪,直直轰向废墟中心。
陈默闭眼,抬手挡在阿渔面前。
掌心燃起火焰,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
轰——!
巨响炸开,气浪掀翻一切。
烟尘弥漫中,一个人影依然跪在地上,背对着炮火,双臂张开,护着身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