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紧紧抓住布条,红光从裂缝里钻出来,刺进他的皮肤。他咬牙又缠了两圈,左手掌心冒出蓝色火焰,在布包上画了个符。火光一闪,红光被压了回去。
铁手张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身体越来越冷。陈默能感觉到他的骨头硌着自己肩膀。他不敢停,贴着礁石往前走。沙子是湿的,每走一步都陷进去一半,海浪一冲,脚印就没了。
风很咸,远处海浪打在石头上,一声接一声。他低着头看前面的浅滩,突然,八骨戒抖了一下。
不是错觉。
海底有东西在动。
他立刻停下,右脚往后退半步,左手摸向剑匣。就在这一瞬间,空中传来一股压力!
一张黑血组成的脸出现在半空,离地三尺。两个黑洞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的左眼,那脸抬起手,手指突然变长,直戳他眉心!
陈默猛地后仰,肩膀撞上礁石。那一抓没中,但在他额头划出一道口子。他抬手擦掉血,想后退,却发现脚像生根了一样,动不了。
空间变了。
他被困住了。
那张脸慢慢靠近,黑洞里的寒意让他全身发冷。它没说话,可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骨纹……给我。”
他的左眼开始发烫,好像里面有东西在爬。他咬破嘴唇,一口血喷在手背上,靠疼痛催动焚天骨狱。蓝色火焰从手臂烧起来,很快蔓延到胸口。
但火焰刚起,就被黑气吞掉了。
他睁大眼睛,十指抠进沙子里。就在快要撑不住时,海面炸开了!
一根百丈高的水柱冲上天空,像柱子一样撞进黑夜。大浪四溅,拍在岸边,整个沙滩都在抖。那张黑脸被水柱打中,一下子碎了,尖叫一声变成黑雾散了。
陈默跌坐在地上喘气。他抬头看去,一条银白色的龙从海里飞起,鳞片在月光下发亮。龙头抬起,双角锋利如刀,尾巴还在甩动,风吹起岸边的石头。
是阿渔。
她没有变成人形,全身银白,背上有一道从脖子到尾巴的伤正在流血。她没管这个,转头看向陈默。
“上来。”她的声音直接传进他脑子里。
陈默没犹豫,一手托起铁手张,踉跄着走到龙脖子下面。那里有个凹处,刚好能放一个人。他把铁手张放好,自己抓住龙角后面的一根骨刺,死死握住。
龙身往下沉一点,然后猛地发力。
轰!
翅膀展开,重重拍打海面,掀起两道巨浪。下一秒,她飞上了天,朝东南方向冲去。
陈默趴低身子,耳边全是风声。他回头看了一眼,三个红色身影从礁石后跳出来,手里扔出骨刃。
一把擦过龙尾,在鳞片上划出深痕;另外两把被翅膀掀起的浪挡住,掉进海里。
敌人没停下。
三人跳上岩石,借力弹跳,速度快得吓人。第一个已经追到龙尾十丈内,举起第二把骨刃。
阿渔低吼一声,尾巴横扫过去,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胸口。那人直接飞出去,撞进岩壁,碎石乱飞。
第二个从侧面靠近,刚举起武器,阿渔突然回头,张嘴喷出寒气。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冻成冰块,接着被尾巴一扫,砸进深海。
最后一个扑到龙肚子下面,伸手想抓鳞片。
阿渔收腹,抬起龙爪,一爪落下。那人躲不开,肩膀被刺穿,钉死在浅滩上。她没杀他,而是喷出寒气把他冻住,再用尾巴一挑,扔进漩涡里。
做完这些,她的飞行有点不稳了。
陈默感觉到了——翅膀扇得慢了,每次扑动都很吃力。鳞片不再发光,脖子上的伤口一直流血,顺着背往下淌。
他刚想问,体内一阵剧痛让他说不出话。
阿渔的灵脉在抖。
“你还好吗?”他终于喊出来。
她的声音传进他意识里:“冰宫情劫……提前了。”
陈默心里一紧。
“他们启动了禁阵。”阿渔的声音很轻,“如果我不走,会被重新锁回祭坛。”
她顿了顿:“但我不能让你死在那里。”
说完,她翅膀一振,速度更快了。云层被撕开,银色的龙影穿过乌云。
身后海岸线上,几道血光冲上天空——是魔宗撤退的信号。目标跑了,没人敢追。
远处海天交界的地方雷云翻滚,闪电在云里乱窜。这片海域有天然屏障,邪修不敢进来。
陈默趴在龙背上,左手还握着玉牌。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封印的符开始裂开。他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挣扎,想要出来。
铁手张还在昏迷,靠在他背后。阿渔的气息越来越弱,飞行也开始晃。她在硬撑,但她快不行了。
“我们要去哪?”陈默问。
“冰海深处。”她的声音传进他脑子,“只有那里,才能躲开追踪。”
“你受伤了……”
“没事。”她打断他,“先活下来再说。”
风更大了,乌云压得很低,闪电时不时照亮她身上的血迹。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布条裂开一角,红光又透了出来。
他正要重新裹紧,忽然觉得阿渔身体僵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远方。
海平线上有几个黑点在动。轮廓越来越清楚——是船。
不是普通的渔船。
船头刻着骷髅,帆是暗红色的,甲板上站着穿黑袍的人。魔宗的战舰。
不止一艘。
阿渔拼命拍打翅膀,不但没减速,反而加速冲向雷云区。只要穿过这里,就能到龙族的地盘。
但她的速度不如刚才了。
陈默知道,她在拼命。
他右手按住剑匣,左手继续压着玉牌。只要封印不破,他就不能松手。铁手张的命在她背上,他的命在自己手里。
龙影划过夜空,银光在乌云下特别显眼。
一道闪电劈下来,离他们左边只有三百丈。海水炸开,蒸汽冒起。几艘战舰立刻停下,不敢再靠近。
它们怕雷。
阿渔抓住机会,一口气冲进了雷云覆盖的海域。电光在她身边闪,但都没落下来。龙族的血脉能让天雷避开。
她飞得更低,几乎贴着海面。
陈默能听见她呼吸很重,每一次喘气都像破风箱。翅膀边缘开始掉鳞片,血混着海水不断滴落。
“快到了。”她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
前方海面裂开一道缝,黑得像墨,周围漂着细小的冰渣。这是通往冰海的入口,传说只有龙族能打开。
阿渔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裂缝慢慢变大,露出一条幽蓝的通道。
她一头扎了进去。
通道闭合的瞬间,一艘战舰冲到边上,船上有人打出一张血符。符纸烧起来,变成一只血鸟飞扑过来。
阿渔回头,喷出最后一口寒霜。
血鸟被冻住,掉进深渊。
通道彻底关上。
黑暗降临。
龙影在冰海里前进,速度越来越慢。她的身体开始抖,翅膀收拢,贴在背上。陈默能感觉到她在努力保持平衡,但每一次摆动都很艰难。
他低头看怀里的铁手张,发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还活着。
他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忽然发现阿渔的龙角在变色。
银白色正在变成灰白。
她的意识在消失。
“阿渔!”他大声叫。
没回应。
龙身猛地一晃,朝着通道底部直直落下。
陈默立刻抱紧骨刺,死死抓住。他知道不能松手,一旦掉进黑暗,可能再也出不来。
通道尽头,有一点光在闪。
他死死盯着那点光,咬紧牙关。
龙影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