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梅对着浴室镜子补口红时,手机在洗手台上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是丈夫发来的消息:\"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吃饭。\"她冷笑一声,将手机调成静音,手指划过屏幕,点开陌陌。
\"今晚有空吗?\"她给一个叫\"夜行者\"的男人发去消息,头像是个戴着墨镜的健壮男人。对方秒回:\"老地方?八点?\"刘红梅嘴角勾起一抹笑,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三十六岁的刘红梅身材保持得很好,皮肤白皙,眼角只有几道不易察觉的细纹。她在保险公司做业务经理,收入不错,丈夫是国企小职员,老实本分——太老实了。结婚十年,夫妻生活越来越乏味,丈夫总是草草了事,让她从未体验过小说里描写的那种销魂滋味。
\"帝豪酒店608。\"她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新烫的卷发,喷了点香水在耳后和手腕。这套动作她已经重复过太多次,熟练得像在完成一项工作流程。她用陌陌已经5年了,阅男十八。最近这个是第十九个。
酒店房间的灯光调得很暗,那个自称健身教练的男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壮实。刘红梅喜欢这种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身体,与丈夫瘦弱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男人急不可耐地把她推到床上,动作粗鲁得让她有些疼,但她反而感到一阵兴奋。
\"你比照片上还漂亮。\"男人喘着粗气说,手已经伸进她的裙底。刘红梅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种被强烈渴望的感觉。结婚多年,丈夫已经很久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了。
正当男人压上来时,刘红梅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房间的温度似乎骤降,她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
男人的脸正在她眼前扭曲变形。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然后开始腐烂,一块块脱落,露出下面的白骨。他的眼球凸出,然后从眼眶里滚落,砸在她脸上。一股腐尸的恶臭瞬间充满房间。
\"啊……!\"刘红梅的尖叫声撕破了夜的寂静。她拼命推开身上已经变成腐尸的男人,滚下床去。那具腐尸却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腐烂的手指像铁钳一样冰冷坚硬。
刘红梅疯狂踢打,终于挣脱,顾不上穿衣服,抓起手包就冲向房门。身后传来\"嘎吱嘎吱\"的骨骼摩擦声和湿漉漉的拖行声。她颤抖的手几乎拧不开门锁,终于拉开门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具腐尸正以诡异的姿势向她爬来,腐烂的下巴一张一合,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别走...陪我...\"
刘红梅光着身子冲进走廊,尖叫声在空荡的酒店走廊回荡。几个房客探头出来,看到她赤裸狂奔的样子都愣住了。当她冲过去求救时,又都快速关上了门。电梯迟迟不来,她转向安全通道,赤脚跑下六层楼梯,脚底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血。
冲出酒店大门,冷风让她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街上零星的行人惊讶地看着她,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刘红梅顾不上这些,她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那种腐臭味如影随形。她向几人求救,这几人以为她是疯婆子,都跑开了。
\"救命!救救我!\"她哭喊着在街上狂奔,两坨剧烈抖动,泪水模糊了视线。转过一个街角,她一头撞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小三轮车。
\"哎哟!\"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刘红梅跌坐在地,抬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从三轮车上下来。车上摆着简易的炉灶和食材,是个卖宵夜的路边摊。
\"姑娘,你这是...\"老奶奶看清她的样子,皱起眉头,迅速从车上扯下一件旧外套披在她身上。
\"有鬼!有鬼在追我!\"刘红梅抓住老奶奶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老人的皮肤。她的牙齿不停打颤,全身都在发抖。
老奶奶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看向刘红梅身后的黑暗。\"退!\"她突然大喝一声,抓起三轮车上的一把盐撒向空中,又快速点燃一张黄纸,灰烬飘散在风中。
刘红梅感到身后的寒意突然消散了。她惊魂未定地回头,街道空荡荡的,只有远处几个看热闹的行人在指指点点。
\"先上车。\"老奶奶扶她坐进三轮车后座,从保温瓶里倒了杯热水给她。\"喝点热的,定定神。\"
热水下肚,刘红梅的颤抖稍微平息了些,但恐惧依然攥着她的心脏。\"那...那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追我?\"
老奶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刘红梅的脸,然后掐指算了算。\"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换男人?\"老人直白的问题让刘红梅脸上一热。
\"我...\"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老奶奶叹了口气,\"那东西不是冲你来的,是冲着你身上的气味——太多不同男人的精气了。它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
刘红梅裹紧外套,羞愧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它...它是鬼吗?\"
\"是,而且是个横死的。\"老奶奶发动三轮摩托车,\"先去我家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老奶奶的家是个简陋的两居室,收拾得很干净。她给刘红梅找了身旧衣服换上,又点了三支香插在门后。
\"我叫陈阿香,街坊都叫我陈老太。\"老人坐在刘红梅对面,点燃一支烟,\"那东西叫张明远,死了三年了。\"
刘红梅瞪大眼睛:\"您认识他?\"
\"不认识,但能算出来。\"陈老太吐出一口烟圈,\"他是个小白脸,被一个富婆包养。后来富婆的老公发现了,找人把他活埋在城东那片工地下面。他怨气不散,一直在找那个富婆。\"
\"可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陈老太打断她,\"但你身上有太多男人的气息,他把你错认成那个富婆了。那富婆也是个风流人物。\"
刘红梅羞愧地低下头。陈老太的话像刀子一样剖开她这段时间的放荡生活。
\"现在他盯上你了。\"陈老太掐灭烟头,\"得把他送走,不然他会一直缠着你,直到...\"
\"直到什么?\"刘红梅声音发抖。
\"直到你跟他一样。\"陈老太站起身,\"明天准备些东西,晚上我带你去他死的地方超度他。\"
第二天傍晚,刘红梅按照陈老太的指示买了一只白公鸡,亲手杀了它。这对她这个城里长大的女人来说简直是折磨,但她咬牙完成了。鸡血被收集在一个碗里,整只鸡煮熟后放在一个红布袋里。她又做了八道菜: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炖豆腐、煎蛋、炒虾仁、凉拌黄瓜和一碗白米饭。
晚上十点,陈老太骑着三轮车来到刘红梅家楼下。老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旧式对襟衫,车上放着香烛纸钱和一个黑色布袋。
\"都准备好了?\"陈老太检查了刘红梅准备的物品,点点头。\"上车吧,去城东工地。\"
三轮车吱呀吱呀地在夜色中前行。刘红梅抱着装有供品的篮子,心跳如鼓。夜风很凉,路灯忽明忽暗,树影在地上张牙舞爪。
\"陈奶奶,您...您经常做这种事吗?\"刘红梅试图缓解紧张。
\"偶尔。\"老人头也不回,\"我年轻时跟师父学过些本事,后来养不活自己了就改行卖炒饭。但有些事,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城东那片工地已经停工很久,围挡破败,杂草丛生。陈老太把三轮车停在路边,带着刘红梅钻过一个破洞进入工地。
月光下,废弃的建筑机械像沉睡的怪兽,半成品的水泥结构投下诡异的阴影。刘红梅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
\"就是这里。\"陈老太停在一片略微凹陷的空地前,\"他被埋在这下面三米处。\"
刘红梅感到一阵恶寒,仿佛能透过地面看到下面腐烂的尸体。
陈老太开始布置:八道菜摆成圆形,中间放着煮熟的白公鸡。她点燃三支粗香插在地上,又用石灰粉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将供品围在中间。
\"跪下。\"陈老太命令道。刘红梅顺从地跪在图案前。
老人开始念诵一种刘红梅听不懂的咒语,声音忽高忽低,在寂静的工地上格外诡异。她抓起一把纸钱撒向空中,纸钱在无风的情况下打着旋落下。
温度突然下降了。刘红梅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白雾,她惊恐地发现地上的香燃烧的速度异常快,转眼就烧到了底。
\"他来了。\"陈老太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警惕。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刘红梅听到一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呻吟声。八道菜上的热气突然凝固了,然后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向中间的白公鸡汇聚。
\"张明远。\"陈老太高声说,\"我们知道你死得冤,但你不该纠缠无辜的人。今天给你准备了上路的饭菜,吃完就安心去吧。\"
一阵阴风吹过,白公鸡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食它。八道菜也迅速失去了色泽和水分,变得像放了几天一样干硬发霉。
刘红梅吓得几乎要尖叫,但陈老太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别动,也别出声。\"
地面上的石灰图案开始变黑,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突然,刘红梅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后颈,她浑身僵硬,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够了!\"陈老太突然大喝,抓起一把盐和鸡血混合的液体洒向四周。\"阴阳两隔,各归其位!张明远,你的仇人自有天收,不要再滞留人间害人!\"
空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嚎叫,震得刘红梅耳膜生疼。所有的供品瞬间化为灰烬,香烛同时熄灭。一阵旋风在原地打了个转,然后消散无踪。
工地恢复了寂静,连虫鸣声都没有。刘红梅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服。
\"结束了。\"陈老太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走了。\"
回程的三轮车上,刘红梅一直沉默。直到看见城市的灯光,她才开口:\"陈奶奶,我该怎么感谢您?\"
老人摇摇头:\"给一百块香火钱和摩托车油钱,还有一百块误工费就行。\"
\"这太少了!我给您转一万...\"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陈老太笑了,\"够我买几包烟,添点食材就够了。\"
第二天晚上,刘红梅特意来到陈老太的炒饭摊。老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熟练地翻炒着米饭,招呼着夜班青年、农民工和出租车司机……
刘红梅坐在简陋的塑料凳上,看着这些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狼吞虎咽地吃着八块钱一份的炒饭,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和平静。
回到家,在京东下单了一个电动玩具。躺在床上,她想起陈老太的话:\"人这一辈子,踏实最重要。\"
京东快递送来包裹那天,她删除了手机上的陌陌软件。粉色包装盒里的电动玩具,比任何危险的关系都令人安心。她偶尔会想,那个被活埋,和自己深入交流过的年轻人,是否也曾在某个深夜,吃过陈阿婆摊位上热气腾腾的蛋炒饭。
自那以后,她经常去陈老太的炒饭摊吃宵夜,偶尔还会给她带包烟。直到十二年后,陈老太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