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机”像个吞电巨兽，轰鸣着榨取农场本就不富裕的备用能源。仪表盘上的数字跳得比赌徒的心还快，刺眼的红色预警提示几乎没熄过。
“不行了！第三备用机组过热报警！再满负荷转下去要爆缸了！”耿炎对着通讯器吼，背景是震耳欲聋的机器噪音和一股子焦糊味。
“掐掉所有非必要供电！照明减半！生活区限电！温室恒温系统关了！妈的，连老子的咖啡机都给我拔了！”赤红炎盯着急速下跌的能源曲线，眼睛赤红，声音嘶哑，“优先保透析系统和核心防御！其他的，都给老子忍着的！”
农场瞬间陷入一种半瘫痪的昏暗。只有西北角那套临时搭建的“透析系统”还在疯狂运转，以及医疗区和主控室还保持着全功率供电。其他地方，能省则省。
“老大，就算把我们全都点着了当柴烧，也撑不过三天！”林枫的声音透着绝望，“γ那个王八蛋柱子还在加码投放！我们净化一点，它污染两点！这他妈是钝刀子割肉，要耗死我们！”
“就不能直接去把那破柱子炸了吗？”一个年轻的队员忍不住喊道，声音带着哭腔，“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拿什么炸？”雷震冷硬地打断他，“那东西周围的污染浓度现在是最高的，我们的人穿着最高级别的防护服靠近都撑不过十分钟！更别说它本身肯定还有防御机制！γ就等着我们派人去送死，好收集更多数据！”
绝望的气氛像冰冷的泥浆，一点点淹没主控室。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盯着卫星云图和气象数据的老陈，突然“咦”了一声。
“老赤，你看这个。”他把一组数据投射到主屏上，“未来48小时，炎江流域，尤其是上游我们这边，会有一场罕见的、持续性的东南大风！风力最高能达到七级！”
“刮风有屁用！难道还能把污染吹回γ脸上去？”耿炎没好气地嘟囔。
“不……不是吹回去……”老陈的眼睛越来越亮，语气带着一种疯狂的激动，“是吹过来！大量的、高浓度的污染气溶胶和颗粒物，会被这场大风，直接从那个柱子那边，源源不断地吹向我们农场！”
“我靠！老陈你疯了？这他妈是雪上加霜！你还嫌我们死得不够快？”耿炎跳了起来。
“闭嘴！听老陈说完！”赤红炎猛地喝道，他似乎捕捉到了老陈话里那一丝疯狂的灵感。
老陈深吸一口气，手指点着卫星图上的风场模拟动画：“风是把双刃剑！它会带来更多的污染，没错！但也会带来……能量！”
“γ投放的那种污染，不是简单的化学毒剂，它是混合了特殊能量和生物催化剂的！我们的透析系统现在最大的瓶颈是能源不足，净化速度跟不上！但如果……如果我们能想办法，直接捕获和利用大风送过来的这些‘污染能量’呢？”
“就像……就像给透析机外接了一个免费的超大号充电宝！还是γ那孙子自己给我们快递上门的！”
主控室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老陈这个异想天开、胆大包天的想法震住了。
借东风？借γ投放的污染能量，来驱动净化污染的透析系统？
这他妈已不是虎口拔牙，这是抱着炸弹跳踢踏舞！
“这……这能行吗？”林枫第一个回过神来，声音发颤，“那种能量性质极其不稳定，还混合了信息素干扰剂！怎么捕获？怎么转化？怎么确保不会反而被它污染我们的能源核心？”
“风险极大！”老陈毫不犹豫地承认，“但这是唯一有可能打破僵局的办法！我们的碱痂生态系统本身就能吸收转化这种能量，只是速度慢。我们需要设计一个巨大的、高效的‘捕能网’和‘转化器’，就设置在西北边界上风口！在大风把污染吹进农场核心区之前，先拦截下来，强行抽取其中的能量，汇入透析系统！”
“技术上行得通吗？”赤红炎死死盯着老陈。
“理论上有基础！燊小子之前无意识弄出的那些能量共鸣编码里，有类似‘汲取’和‘转化’的片段！苏丫头刚才给出的方案里也有‘循环’！我们可以尝试模仿和放大这种效应！用大量的暗金植物作为‘生物电极’，构建一个临时的、超大规模的‘体外能量循环系统’！”老陈语速飞快，眼中闪烁着科学家特有的、近乎偏执的光芒。
“干！”赤红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一拍控制台，“就这么干！林枫，立刻建模计算，给我最优的‘捕能网’布局和能量引导方案！耿炎，把你仓库里所有能用的材料全给老子搬出来！管道、线缆、金属板！哪怕是废铜烂铁，也给老子用上！雷震，带人清空西北区，设置安全警戒线！老陈，能量转化和稳定系统交给你！要快！我们只有不到一天时间准备！”
“老大！这太冒险了！万一失控……”林枫还想劝阻。
“不冒险就是等死！冒险还能搏一线生机！”赤红炎打断他，眼神凶狠得像头饿狼，“γ想用风和污染耗死我们？老子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借力打力！什么叫废物利用！”
整个农场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所有人都被这个疯狂的计划点燃了，压抑已久的绝望化作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西北边界，灯火通明（这是唯一被特许全功率供电的区域）。耿炎带着人如同工蚁般忙碌，用各种能找到的材料，甚至是之前战斗留下的废弃金属，搭建起一个巨大而粗糙的、仿佛巨型蜘蛛网般的框架结构。框架上缠绕着粗大的电缆，连接着一个个临时改造的能量转换器和稳压器。
大量活性最高的暗金植物被小心翼翼地移植到“蛛网”的关键节点上，它们的根系被特殊导管连接，准备作为生物能量接口。
老陈和林枫则在主控室疯狂优化着能量引导算法，试图模拟和放大林燊燊那残缺的“汲取”编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的天际，已经能看到乌云压境，风声也变得凄厉起来。
巨大的“捕能网”在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一头随时会散架的丑陋巨兽，张开怀抱，准备迎接那场充满毒物的风暴。
“各部门最后检查！捕能网结构稳定性？”
“勉强撑住！但扛不住八级风！”
“能量转换器同步率？”
“85%！不能再高了！再高容易过载！”
“医疗组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能量反噬！”
赤红炎站在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高浓度污染团的红色锋面，以及旁边那疯狂闪烁、极不稳定的能量转换曲线。
他的手心全是汗。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下过的，最疯狂、赌注最大的赌注。
“东风来了……”
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抬起头，对着通讯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全系统注意——”
“接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