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辰罡的眼皮子底下，主信息界面的目标锁定框不规则闪烁，红色准星飘忽不定，缓缓地对准了友军的“烈风号”。
火控系统被入侵了！
控制台上的所有屏幕都被病毒传染，各项数据开始出现明显的逻辑悖论。
“雷暴号”突然向右急转，“烈风号”完全停止机动，“夜莺号”导航系统瞬间失灵，拦腰撞上了一颗陨石无声爆炸。
舰队阵型开始崩溃。
惊呼声咒骂声响起，屏幕面前的技术人员紧咬牙齿，汗水直流，手忙脚乱地抢救系统。
“所有……单位……”赵辰罡试图下达指令，他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被无限拉长、扭曲，最后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数学语言：“?e＞0,?δ＞0……”
赵辰罡立刻闭上嘴巴，脸颊紧绷，笔直地立在原地。
他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如果他都乱了阵脚，舰队只会落得一个下场。
可没有道理，他们的防御系统怎么可能这样容易就被攻破？这是以往在战场中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明明那五艘敌舰已经被击落，敌人到底在哪里？
齐岁快步走到辅助控制台前，拍了一下技术人员肩膀，指向一边：“让我来。”
技术人员如蒙大赦，像见到救星一般赶紧让座。齐岁坐在座位上，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声音保持镇定：“这是逻辑瘟疫的最新型症状，必须立即切断星舰间的量子网络连接，启用备用的激光通讯系统。”
众人的无措在齐岁指明方向之后有所缓和，清脆的敲击声取代了慌乱。但战术屏幕上战局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红色警报不断闪烁。
“恐怕还不止这些……”
齐岁低声自语，双手一顿，盯着恢复正常的屏幕，视线逐渐凝重，平稳的声线高声宣布出噩梦一般的消息：
“检测到大规模跃迁信号，是智械主力舰队，我们被完全包围了。”
星空幕布破碎，真正的死神终于露出了獠牙。数以百计的智械战舰从虚空中跃出，它们组成球形包围网，将打散阵型的舰队团团围住。
所有人呆滞地看着主屏幕上传来回来的影像，赵辰罡踉跄后退，双手死死撑在控制台边缘。
“为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不对……我们的行踪不可能被知道……”
没有为什么，现实如此！
一百对十。
其实即便智械不使用任何诱饵战术，有机生命方也绝对没有获胜的希望。
他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滋滋滋——哐当、哐当——”
刺耳的电流杂音在通讯频道中炸响，几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人在频道另一端敲打设备。
两个人模模糊糊的交谈声在嘈杂的敲击声中响起。
“……还没好？再敲一下。”
“秦、秦长官，已经接通了！”
“嗯，是吗？”频道那端悠闲上扬的语调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轻咳。
当声音再次响起，变得沉稳有力：“这里是人类帝国前统帅秦念，重复一遍，这里是人类帝国前统帅秦念，史称‘战争恶魔’。赵上将，请立即移交你的指挥权，这不是命令，是威胁。”
“……”
整个舰桥陷入一片死寂。
好一个威胁！
外有智械舰队虎视眈眈，内有星际战犯强势介入，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不需要犹豫，任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就连赵辰罡都沉默不言，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
军队最需要信仰、稳心与纪律，在秦念声音响起的这一刻，前两者已然回归。
在遍布精密仪器的机控室内，秦念端坐在主控台前，身后站着齐岁的副官林皓。他的手随意搭在一个黑色手提箱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眼前流动着数据的屏幕。
“沉默即是同意，现在由我接手指挥权。”他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传来，清晰、冷静，绝对的令人安心，“齐岁，正面战场交给你。立即启用全频段屏蔽力场，启动三重防护罩，以最小代价控制损失。（x-7,Y-23,Z-185）、（x-9,Y-25,Z-188）……”
一连串精确的坐标从通讯频道中快速报出。
命令刚落，数发光炮精准点射，远处几颗结构不稳定的小行星引爆，炸成了一团浓密的尘埃云，如同在黑暗中泼洒开一大瓶墨汁，瞬间吞噬了联军舰队。
尘埃云形成的刹那，数百道智械舰队的能量光束如期而至。齐岁指挥各舰以最小幅度的机动规避主要火力，将防护罩能量集中在受击面。
在明亮的能量光束中，数艘护卫舰护盾过载，舰体受损，但核心舰队得以保全。
第一波攻击挡了下来，那么接下来，就该反攻了！
尘埃云遮蔽视线，富含的金属颗粒干扰探测波长，但秦念根本不需要肉眼视野，他完全能从众多信号中挑选出最正确的一条。
纷杂的信号流中有一个异常。
所有智械战舰的攻击协调性出现了一个微小的、转瞬即逝的迟滞，仿佛在等待某个核心指令。
就是现在！
上百个目标中，他毫不犹豫地指向那艘看似普通的基石战舰：“就是它，所有数据流的交汇点。”
“专心防御。”
通讯频道中的声音留下一句简短的叮嘱，随即切断。
秦念突然消失，齐岁的声音立刻接替上来，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地发出，舰桥内顿时忙碌起来。
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职责，再无暇分心慌乱。
秦念在公共频道的发言刚刚结束，便立即转向下一个战场。
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他火速命令雷克率领旧部人员分赴各关键岗位，并将正赶往舰桥的林皓截住，让他立即去取会议室中的那个黑色手提箱。
秦念以惊人的速度重构起防火墙，抵御了盖亚第二波发动的逻辑瘟疫侵袭，恢复了基础通讯。
完成这些部署后，他没有前往舰桥，而是就近选择了一个能够快速获取战场信息的机控室。
这里遍布着闪烁的控制台和全息投影，流经此处的信息没有经历任何可视化，却能让秦念更加高效地获取战场情报，正是理想的临时指挥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精准冷静得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
“雷克，目标锁定敌方中心舰的能源核心。没有接驳协议，没有火力掩护，只有撞击、切割和爆破。你们只有一次机会，三分钟行动窗口。”
通讯频道里立即传来液压系统加压的嘶鸣和武器撞针检查的铿锵声，雷克嗜血地狂笑起来。
这位火爆的将领在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压抑后，终于能再次踏上最危险的战场，为他的统领随时献出生命。
“哈哈哈！用铁与血讲话，这才是老子的语言！小伙子们，检查你们的磁性锚靴和等离子切割矛！让我们去给那些铁疙瘩开个瓢！”
“如果失败，”秦念声音冷得没有丝毫情感，“我会接替你的任务。”
“放心，大统领，我必将胜利献于您面前！”
秦念再次切断通讯，直接投入到对盖亚的全面反解析中。
站在一旁的林皓几乎看呆了。
坐在这里的秦念就是战场的最中心，所有情报的汇聚点。他能够洞察战场上的一丝一毫变化，指令精准得令人心惊，任何细微的动向都逃不过他那双莹蓝色的眼睛。
比智械更像机器，比肩于最为强大网络的信息处理速度。任何人目睹这样的指挥场面，都会觉得——
这个人，是根本无法战胜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战争恶魔，让全宇宙都为之恐惧的存在吗？
林皓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