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周五的傍晚，豆大的雨点砸在写字楼的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迹。林微坐在工位上，指尖反复划过手机屏幕里陈默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配图是他桌上的一盆薄荷，配文“出差前浇浇水，回来就能闻到香味了”。
“微微，发什么呆呢？”苏晴的微信电话突然弹出来，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活力，“我跟你说，追男人就得主动！你看你跟陈默，都暧昧半个月了，他除了约你看展吃饭，还做过什么？你得给他点‘暗示’，让他知道你在乎他！”
林微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打湿的街道，眉头轻轻蹙起：“可是晴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慢慢来不好吗？”
“慢慢来？”苏晴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你都32了，还慢慢来？陈默条件那么好，身边肯定不缺女孩子！你不主动点，等着被别人抢走啊？”她顿了顿，语气又软下来，“我上周帮你打听了，他下周要去广州出差，你趁机帮他收拾行李，给他准备点出差用的东西，男人最吃这套了，觉得你贴心！”
挂了电话，林微看着窗外的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她想起这半个月和陈默的相处——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来例假时帮她泡红糖姜茶，会在加班后陪她走夜路，直到看着她进单元楼才离开。这些细节像温水煮茶，慢慢暖了她的心，可苏晴的话又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万一，他只是把自己当同事呢？万一，他真的有别的选择呢？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让她第一次偏离了“不疾不徐”的初心。
周末，林微去了超市，买了陈默喜欢的柠檬味口香糖、胃药（他上次说过胃不好），还有一小瓶薄荷精油——她记得他说过，薄荷的味道能让人清醒。她还特意去文具店，买了一支他常用的钢笔，笔身上刻了小小的“默”字。
周一早上，林微把收拾好的出差包递给陈默时，心跳得飞快。“我……我听说你要去广州，就帮你准备了点东西。”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胃药记得饭后吃，薄荷精油可以滴在枕头上，助眠。”
陈默接过包，打开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上次你加班胃疼，我听见你跟同事说了。”林微的声音轻得像雨丝，“还有，你喜欢薄荷味，我记得。”
陈默看着她泛红的耳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谢谢你，微微，你真贴心。等我出差回来，给你带广州的双皮奶。”
看着陈默拿着包走进电梯，林微心里像开了花。她以为，这份“主动”能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悄悄走到了“泥潭”的边缘。
陈默出差的这三天，林微每天都和他微信聊天。他会跟她说广州的天气很热，会拍客户公司楼下的木棉花给她看，会在晚上忙完后给她发语音，讲一天的趣事。林微看着那些消息，心里甜甜的，开始偷偷规划他回来后的生日惊喜——下周三是他的生日，她已经订了他最喜欢的独立乐队的演出门票，还在常去的咖啡馆订了小蛋糕，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这份期待，在陈默回来的前一天，碎了。
那天下午，林微去咖啡馆确认生日蛋糕的款式，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默。他怎么提前回来了？林微心里一阵惊喜，刚想走过去，却看见他对面坐着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眼睛红红的，正抓着他的手哭：“陈默，我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当初是我太任性，我不该跟你吵架，不该跟你提分手……”
林微的脚步一下子定住了，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她看着陈默的手被那个女孩子抓着，他没有推开，只是皱着眉，语气复杂：“小冉，我们已经分手半年了，我以为我们都说清楚了。”
“我不管！”那个叫小冉的女孩子哭得更凶了，“我知道你现在身边有别人，可我不信你不爱我了！你以前那么疼我，你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
林微站在原地，指尖冰凉，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了一道裂痕。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陈默抬头看见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忙推开小冉的手，起身朝她跑来：“微微，你听我解释……”
林微没有看他，也没有捡地上的手机，只是转身，一步步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公交站的，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刚才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陈默没有推开那个女孩子的手，他的语气里有犹豫，有不忍，唯独没有对自己的坚定。
原来，苏晴说的“主动”，不是贴心，而是把自己推向了尴尬的境地；原来，自己的“冒进”，让她忽略了陈默未理清的过往；原来，“需于泥”的爻辞说得对，过度靠近危险，真的会“致寇至”。
晚上，陈默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微信，她都没有接，也没有看。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个刻着“默”字的钢笔，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母亲赵秀兰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
林微靠在母亲的肩膀上，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妈，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听晴晴的话，不该主动的……我以为他是对的人，可他还有前女友，他根本没处理好……”
赵秀兰叹了口气，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傻孩子，不是主动错了，是你太急了。感情就像煮粥，得慢慢熬，火太急了，粥就糊了。你以前总说，要等那个能和你一起看夕阳的人，可这次，你怎么就忘了等了呢？”
母亲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微的心结。第二天早上，林微终于回复了陈默的微信：“我们见一面吧，就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陈默坐在她对面，眼底满是红血丝，看起来一夜没睡。“微微，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我前女友的事，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想让过去影响我们。”他语气急切，“昨天她突然来找我，说她回国了，想跟我复合，我已经明确拒绝她了，真的！”
林微看着他，眼神很平静，没有了之前的心动，也没有了昨晚的崩溃。“陈默，我不是怪你有前女友，也不是怪你没告诉过我。”她轻声说，“我是怪我自己，太急于推进我们的关系，忘了‘慢慢来’的初心。我以为主动能让我们更近，却没想到，我连你是否真的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都没弄清楚。”
她顿了顿，拿起桌上的钢笔，放在他面前：“这个，还给你。还有，生日惊喜我已经取消了。陈默，我们还是先退回朋友的位置吧，等你真的理清了过去，等你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了，我们再谈别的，好吗？”
陈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微微，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会处理好一切。”
林微站起身，走出咖啡馆。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暖意。回到公司，林微把陈默的微信备注改回了“陈默（同事）”，然后打开电脑，开始认真改方案。同事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大概是听说了昨天咖啡馆的事，可她不在乎了。她知道，自己虽然暂时陷入了“泥潭”，但幸好及时止步，没有让自己陷得更深。
午休时，苏晴打来电话，语气带着愧疚：“微微，对不起，都怪我，不该让你主动的……”
“不关你的事，晴晴。”林微笑了笑，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是我自己没把握好分寸，忘了等待的意义。以后，我还是想按自己的节奏来，慢慢来，不着急。”
挂了电话，林微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秋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却让她清醒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