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海超度之功圆满,天庭凯旋。那浩瀚无量的天道功德如金色汪洋般分润诸神,使得参与此役的天庭上下,无论尊卑,皆感道行精进,元神澄澈,往日修行关卡豁然开朗,更兼万法辟易,因果不沾之妙。整个天庭的气运为之一震,愈发凝练煌煌,三十三天宫阙绽放出的霞光瑞霭,都比往日更盛三分。
然昊天上帝并未沉浸于功成喜悦之中。超度血海乃除恶务尽之举,亦是为封神量劫彻底画下句号。量劫虽了,然天庭之秩序初立,三界之规矩未张,西方之觊觎未止,万事皆乃开端。
通明殿内,太白金星捧那光芒万丈、符文流转的《天庭律令实施细则·初版》金榜,恭敬呈于凌霄殿前。昊天上帝神识扫过,见其中条款虽仍显粗疏,却已搭建起有法可依、有章可循的框架,更得天道玄黄之气加持,已具威严。
“可。颁布执行,日后依实际情况,再行增补修订。”昊天上帝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臣,遵旨!”太白金星躬身领命,旋即转身,面向殿内文武仙卿,朗声宣道:“陛下有旨:《天庭律令实施细则》即刻颁行周天!望诸部正神、各级仙官、天兵天将,恪尽职守,严守天规!有功则赏,有过必罚!钦此!”
“臣等谨遵陛下法旨!定当严守天规,恪尽职守!”众神齐声应诺,声震寰宇。
自此,这部凝聚了八部正神心血、得天道认可的天庭律法,正式生效。其效力很快便显现出来。
南天门外,巡天司一支小队巡逻时,发现两名值守天将竟擅离岗位,偷偷于一处云海中以仙术对弈赌斗,周遭云雾被其法力激荡得紊乱不堪。
若在以往,此等事或可呵斥几句,小惩大诫。然今日不同,巡天司小队队长面无表情,手持一枚新颁的巡天玉律(记录天条并可直接上报的法器),上前肃然道:“二位将军,尔等已触犯《天律》第七章第五条:‘值守期间,擅离职守,嬉戏玩忽者’,及第九章第十二条:‘滥用仙力,扰乱天境秩序者’。依律,当扣除三月香火俸禄,禁足思过十日。请二位将军即刻随吾前往雷部司法处领罚!”
那两名天将顿时面色煞白,欲要辩解,却见那巡天玉律上符文闪烁,已将方才情景记录在案,铁证如山。只得垂头丧气,乖乖跟着前去领罚。周围天兵见状,无不凛然,值守站岗时,腰杆挺得比以往更直了几分。
又有一例,蟠桃园一名力士,仗着些许关系,私自摘取了三枚三千年一熟的蟠桃,欲要送给相熟的仙娥。被土地揭发,证据确凿。
依新律,此乃“监守自盗,窃取天庭公帑灵物”,罪责不轻。最终,那力士被削去仙籍,打下凡间,重入轮回。其“关系”亦受牵连,被罚俸问责。此事一出,天庭物资金帛管理,顿时为之一肃,再无敢轻易伸手者。
赏罚亦然分明。有巡天司天将于下界巡查时,及时发现一处地脉异动,上报后由雷部出手平息,避免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山崩灾难。依律,该天将获赏功德百缕,仙丹十粒,其小队亦各有封赏。消息传开,众仙神办事愈发勤勉用心。
这天条律令,便如同无形的缰绳与鞭策,初时或令部分散漫已久的神仙感到束缚,但很快,整个天庭的运转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推诿扯皮之事减少,各司其职之风渐浓。一种井然有序、法度森严的新气象,开始取代量劫后的混乱与无序。
昊天上帝坐镇凌霄,感知着天庭气运因律法施行而愈发稳固凝聚,微微颔首。然其目光,早已投向下界。
幽冥地府,轮回重地。
自那日昊天上帝隔空以天道诛魔令湮灭血海古魔念,又与平心娘娘达成默契后,地府深处的轮回壁垒便无形中加固了许多。一股冰冷而公正的意志弥漫在核心区域,对所有非常驻地府的元神气息都报以极高的警惕。
这让化身千万、潜伏窥探的地藏菩萨感到寸步难行。他原本试图接近十殿阎罗或判官之流,结个善缘,却发现这些地府阴司大神周身皆有浓郁的轮回法则庇护,且对其这等外来元神戒备极深,根本无法深谈,稍露口风便可能引来平心娘娘的注视。
地藏菩萨乃有大毅力、大智慧者,见此路不通,立刻转变策略。他不再追求接触高层,而是将万千化身散于地府外围及边缘地带:
于那忘川河畔,聆听无数痴男怨女的执念哭嚎;
于那奈何桥头,观察众生轮回前的百态心境;
于那十八层地狱入口,感受那滔天的罪业与痛苦;
于那偏僻鬼城,与那些不得志的低级鬼差攀谈,了解地府运作的细微末节。
他依旧谨记师命,绝不显圣,绝不传法,只是看,只是听,只是感受。他将所见所闻,以佛门秘法源源不断传回西方极乐世界。
这一日,他的一缕化身飘至一地府极偏远处,忽见前方鬼气森森,怨念冲霄,竟比别处浓烈百倍!细看之下,乃是一无名的巨大深渊,深渊之口有强大的古老禁制封印,但仍有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怨毒煞气渗透出来,引得周遭游魂疯狂躁动,连鬼差都不敢轻易靠近。
地藏菩萨心中一动,悄然靠近几分,以秘法感知,顿时心神剧震!
那深渊之中,传来的竟是无数龙、凤、麒麟三族残魂的不甘、愤怒与诅咒!其怨念之深、之古老、之纯粹,远超血海巫魂!这是龙汉初劫时,陨落的先天三族精英中的顽固之辈,其怨念不散,竟被道祖鸿钧或天道之力集中镇压于此,历经无数元会亦难消磨!
“此地…竟是…龙汉初劫之古战场怨念集结所?!”地藏菩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此地怨念,若能被引动度化,其功德…简直无可估量!甚至可能…动摇洪荒部分根基!”
然而,那封印乃道祖手笔,坚固无比,且一旦触动,必引天道震怒。西方教绝无可能明着来。
地藏菩萨沉默良久,眼中闪过睿智光芒。他并未尝试任何动作,只是将此地位置、气息、状况详细记录,传回西方。同时,一个更为深远、更为隐秘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此地…或可成为未来我西方教介入地府、攫取无上功德的关键契机…然时机未至,需耐心等待。”他合十低语,身影缓缓隐去,继续他的“观察”之旅。
西方极乐世界,八宝功德池畔。
准提道人接收着地藏菩萨传回的信息,当感知到那“龙汉怨念深渊”时,眼中猛地爆发出璀璨精光。
“善哉!善哉!地藏果然与我西方有缘,竟能寻得如此宝地!”准提抚掌轻笑,对身旁的接引道人道:“师兄,此乃天道予我西方之厚礼!虽眼下动不得,然此念种下,待未来时机成熟,或可借此深渊,行那‘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宏愿,一举奠定我西方在地府之无上地位!”
接引道人面色悲苦,却亦微微颔首:“然。此事关乎重大,需从长计议,待时而动。眼下,还是需落子人间。”
准提点头:“师兄所言甚是。天庭如今铁板一块,地府亦难渗透。然那人族南赡部洲,广袤无边,生灵亿万,心思各异。昊天小儿能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能防得住显圣,防不住心念。”
他屈指一弹,面前现出南赡部洲景象,手指点向几处水旱灾害频繁、民生极其困苦之地。
“传令药师一脉弟子,变换策略。不必再显化‘游方郎中’,可化身逃难而来的异乡人,融入那些苦难村落。不必说教,只需默默忍受苦难,并展示一种‘于苦难中内心宁静’的状态。待旁人问起,便言乃是信奉某位‘寂灭苦尊者’,得尊者点拨,方知此生之苦乃为来世积福,故能心安。”
“再派弥勒一脉弟子,专注于那些家中新丧、悲痛欲绝之人。于其梦中,显化一模糊的、充满悲悯的佛影,告知其亡亲已往‘西方清净乐土’,若诚心诵念‘往生咒’,便可助亡亲早登极乐,乃至他日重逢。”
“其行事务必更加隐秘,绝不提及西方教与佛,只用模糊尊号与概念。所要传播的,非教义,乃是一种心境与希望。将‘佛’之概念,拆解于无形之中。”
“是!”麾下弟子领命,再次化作无形流光,潜入下界。
这一次,西方教的渗透,变得更加细腻,更加无形,更加针对人性弱点。
凌霄宝殿。
昊天上帝通过昊天镜与万界聊天群的零星信息反馈,隐隐感知到西方教的手段变化。
“从显化到潜化,从说教到渗心…哼,倒是愈发刁钻了。”昊天上帝目光微冷,“然,朕岂无应对?”
他心念一动,一道旨意传下:
“旨意:宣化署增设‘心映司’。遴选精通幻术、洞察人心、善于引导之仙官,持‘他心通宝镜’(低配版昊天镜功能)下界。专司监测并引导众生心念,对于已受蛊惑之民,以梦境、点化等方式,潜移默化,扭转其偏执心念,导其向善,归心正道。”
“旨意:命四海龙王,更加精准地配合当地土地山神行云布雨,务必使风调雨顺,从根源上减少民生疾苦,掐灭邪念滋生之土壤。”
“旨意:传讯地府,请十殿阎罗于审判亡魂时,对于虔信正道、心念纯善者,可适当给予嘉许或来世福报之暗示(通过托梦等方式),以强化善有善报之信念。”
新一轮的较量,已在更细微、更深入的层面悄然展开。这场关乎信仰与人心的战争,远比正面斗法更加复杂与漫长。
而昊天上帝的目光,已开始投向那看似平静的西周王朝,推演着其气运流转与未来的兴衰更迭。封神之后,人族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