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中,万道源流之地。
气氛凝重如万古玄冰,时间与空间在此刻仿佛都已冻结。高台云床之上,道祖鸿钧身影已然隐去,唯留那卷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却名讳大多空悬的封神榜虚悬于空,如同一张巨口,等待着吞噬一个个鲜活的性命,以完纳这天地杀劫。
太上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这三位盘古正宗、玄门至尊,分坐蒲团之上,面色各异,气息交感间却充斥着难以化解的冰冷与疏离。
通天教主因元始天尊执意要将赵公明、三霄等截教核心亲传列入封神榜而勃然大怒,拂袖欲离,紫霄宫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已达顶点。
“通天!尔敢在师尊道场如此放肆!”元始天尊面沉如水,周身玉清仙光如寒潮涌动,盘古幡虚影自身后隐隐浮现,撕裂混沌的圣威压得虚空嗡嗡作响,“封神榜乃天道所示,劫运所归!赵公明、三霄仗宝行凶,逆天而动,杀劫深重,合该上榜!此乃公议,非是贫道一己之私!”
通天教主怒极反笑,周身上清仙光冲霄而起,诛仙剑意撕裂虚空,与元始天尊的气势悍然对撞:“元始!休要冠冕堂皇!公议?何来公议?!不过是你阐教欲保全自身,拿我截教弟子填那榜位!说什么根正苗红,道行高深便不该上榜,我截教弟子便是天生贱命,合该为你阐教挡劫不成?!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他猛地转身,指向那封神榜,声音如同九天雷霆,震得宫殿微颤:“此榜!不签也罢!尔等自去定夺!看我截教万仙,是否引颈就戮!”
“师弟慎言!”太上老子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威严,太极图虚影于头顶缓缓旋转,定地水火风,将两位师弟针锋相对的圣威强行压下,“紫霄宫中,师尊驾前,岂容尔等如此喧哗争执。”
他目光扫过元始与通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封神榜,乃完劫之基,非签不可。然具体名讳,确需斟酌。通天师弟门下弟子众多,良莠不齐,身染红尘杀劫者众,此乃事实。上榜者多,亦是劫数使然。”
通天教主面色一白,急道:“大师兄!…”
老子抬手制止,继续道:“然,元始师弟执意要将公明、三霄等修为已臻大罗、道心通明者列入榜中,确有不妥。彼等虽有过失,然罪不至此,送上榜去,未免…有失偏颇。”
元始天尊闻言,眉头紧锁:“大师兄!彼等手持重宝,动辄取人性命,逆改天命,此等行径,岂是‘过失’二字可轻描淡写?若不严惩,何以正天道?何以慑群仙?”
老子微微摇头:“赏罚须有度。彼等或可惩戒,然未必需上榜神道,受那天庭驱策,永失逍遥。” 他此言,算是稍稍偏向了通天一些。
通天教主见状,语气稍缓,但仍硬声道:“大师兄明鉴!我截教弟子绝非畏死惧劫之辈!然上榜也需公平!若定要我截教出多数,那他阐教呢?广成子、赤精子、玉鼎…哪个手上没有沾染因果?为何他们便可安然渡劫?还有那叛教的四个孽障!文殊、慈航、普贤、惧留孙!彼等背师叛教,投效西方,此等行径,比之公明、三霄如何?是否更该上榜?!”
此言一出,元始天尊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如同被戳中了最痛处!叛教之事,是他心中最大的耻辱与愤怒!
“通天!你!”元始天尊气得浑身气息翻涌,“叛教之徒,自有其因果报应!然此乃我阐教内部之事,与封神榜何干?!休要混为一谈!”
“内部之事?”通天冷笑,“他们叛教之时,可曾想过是阐教内部之事?他们以西方法术连破十绝阵,削我玄门面皮时,可曾是内部之事?如今议榜,便成了内部之事?元始师兄,你这般双标,何以服众?!”
“你…强词夺理!”元始天尊被噎得一时语塞,周身圣威澎湃,几乎要控制不住。
老子再次叹息一声:“罢了。往事争执,无益于当下。师尊令我等议定名讳,便需拿出个章程。” 他看向那封神榜,沉吟片刻道:“依贫道之见,不若这般:截教出二百六十人,阐教出三十人,人教不出,剩余七十五人由散仙、妖族、巫族等应劫。至于亲传弟子…修为已至大罗者,暂不列入必上榜之列,然需严加约束,闭门思过,若再犯杀劫,则罪加一等,绝不姑息!如此,可好?”
这已是老子尽力平衡的结果,截教依旧承担绝大多数,但保全了核心亲传。
元始天尊虽仍觉不满,但见大师兄已然表态,且通天态度强硬,若再逼下去,恐真彻底决裂,只得冷哼一声:“便依大师兄之言。然那叛教四人,其名下因果空缺,需由截教补齐!” 他终究意难平,还要再争。
通天教主闻言,刚缓和的脸色再次铁青:“元始!你…!”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端坐云床之上的老子,忽然眉头微蹙,眼中太极神光一闪而逝,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虚空某处,却又瞬间恢复正常,淡淡道:“叛教者因果,自有天道清算,不必计入此榜。便如此定了吧。”
他这话语看似平常,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在掩盖或打断什么。
元始与通天都是一怔,虽觉有些突兀,但见老子已最终拍板,也不好再反驳。
然而,他们却未察觉,就在老子开口打断的那一刹那,一道极其隐晦、带着蛊惑与放大怨念气息的无形波动,正悄然袭向通天教主!这股力量阴毒无比,专挑圣人心中缝隙而入,放大其不满与猜忌!
通天教主本就因弟子可能上榜而心绪激荡,怨气郁结,此刻被这外来邪力一激,顿时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直冲顶门!再看元始天尊那冷硬的脸色,老子那看似公允实则偏袒(在他看来)的裁决,以及那高悬的、仿佛专门针对他截教的封神榜…
“好!好!好!”通天教主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却冰冷得吓人,“大师兄既然开口,贫道…遵命便是!”
他猛地起身,不再看元始与老子,袖袍一拂,一枚闪烁着上清仙光的玉简飞出,啪地一声贴在了那封神榜之上!玉简之中,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二百六十个名讳,皆是截教门人,从外门弟子到部分亲传,甚至包含了数位修为不弱的记名弟子!
“此乃我截教应劫之名!尔等…好自为之!”
留下这句冰冷彻骨的话,通天教主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紫霄宫中,竟是连片刻都不愿多留!
元始天尊见状,也是冷哼一声,同样飞出一枚玉简,贴上三十个阐教弟子名讳,大多为三代弟子与些许因果深重的二代记名弟子。
老子默然片刻,轻轻一点,那封神榜光华大放,剩余七十五个名讳由天道自行牵引,瞬间补全!
封神榜,名讳终定!
然而,榜虽定下,三清之间的裂痕,却已深如鸿沟,再难弥补!
金鳌岛,碧游宫。
通天教主身影浮现,脸色阴沉得可怕。宫中,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赵公明、三霄等一众核心弟子早已焦急等候。
“师尊!”众人见通天归来,连忙上前。
通天教主目光扫过一众弟子,眼中闪过痛惜、愤怒与决绝,寒声道:“元始!老子!尔等欺人太甚!欲绝我截教道统!那就休怪贫道…行那逆天之事了!”
“多宝!金灵!无当!”
“弟子在!”多宝等人心中一凛,连忙应道。
“传吾法旨!”通天教主声音如同万古寒冰,带着滔天的杀意,“召集我截教万仙!于界牌关前,布下万仙阵!”
“万仙阵?!”众弟子闻言,无不骇然失色!万仙阵乃截教最终底蕴,集万仙之力,威力无穷,却也凶险无比,一旦被破,截教道统可能就此断绝!
“师尊三思!”多宝道人急忙劝道,“万仙阵乃我教根基,一旦有失…”
“不必多言!”通天教主断然打断,眼中诛仙剑意暴涨,“他阐教欺人太甚,西方教虎视眈眈,量劫之下,已无退路!唯有以此阵,与他阐教、与这天数,做过一场!胜,则我截教道统延绵!败…亦是轰轰烈烈,不负万仙来朝之名!”
他目光扫向宫外,仿佛穿透无尽虚空,看到了那正在酝酿的滔天劫运,声音低沉而决绝:“此阵,既为护教,亦为…最后一搏!去吧!”
“谨遵师尊法旨!”多宝等人见教主心意已决,知已无法挽回,只得压下心中惊涛骇浪,齐声领命,迅速离去,开始召集散布四海的截教万仙!
刹那间,无数道流光自金鳌岛升起,飞向洪荒各地!一道道强横无匹的气息自名山大川、海外仙岛中苏醒,响应召唤,朝着界牌关方向汇聚!
万仙阵,这封神量劫中最惨烈、最庞大的绝阵,即将现世!
西方,极乐世界。
准提道人与接引道人相视一笑。
“善哉!善哉!”准提抚掌笑道,“通天教主果然刚烈,竟真布下万仙阵!此阵一现,玄门内耗将至极致,正是我西方大兴之机!”
接引道人面色悲苦,眼中却难掩精光:“万仙阵…乃截教气运所系,亦是巨大因果。此阵若破,当有无数‘有缘人’可渡…”
准提笑道:“正是如此!师兄,我等也需早做准备了。那万仙阵中,当有我西方无数佛陀菩萨之果位!”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与老子(分身显化)也已感知到那滔天的煞气与万仙汇聚的景象。
“万仙阵…”元始天尊面色冰冷,“通天果然走上了绝路!竟欲以此阵逆天!”
老子默然片刻,叹道:“劫数如此,奈何。此阵…非四圣不可破。”
元始天尊眼中寒光一闪:“那就请大师兄,助我一臂之力!再请…西方二位道友!共破此阵!”
为了破阵,元始天尊竟不惜引西方二圣入局!
老子微微颔首,并未反对。显然,在玄门内乱与西方东进之间,他们选择了先平息内乱。
天庭,凌霄殿。
昊天上帝漠然注视着下界风云变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万仙阵…终于来了。玄门内战,西方东进…好戏,才刚刚开始。”他的指尖,一缕混沌之气缭绕,仿佛在拨弄着那无形的命运之弦。
西岐城头。
姜子牙、杨戬等人望着远方那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的煞气与无数仙光,面色无比凝重。
“万仙阵…”姜子牙手持打神鞭,手心中全是冷汗,“最终的大劫…终于要来了吗?”
杨戬眉心天眼睁开,望向那煞气最浓之处,只见万仙来朝,阵光冲霄,其威其势,远超十绝阵何止百倍!一场席卷整个玄门的最终杀劫,已然拉开序幕!
洪荒天地间,劫云密布,杀机盈野。
量劫最终章——万仙阵之劫,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