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战场的煞气与杀劫之气,如同无形的瘟疫,弥漫扩张,甚至隐隐触及到了那超然物外的昆仑圣境。
玉虚宫内,琉璃盏中香烟袅袅,元始天尊高坐云床,闭目神游,周身道韵与天道相合,仿佛亘古不变。然而今日,那万古不变的宁静被一道略显急促的仙光打破。
太白金星收敛了平日里的和煦笑容,面带恰到好处的忧急与恭敬,步履匆匆却又不敢失仪地步入大殿,躬身行礼:“小仙太白,奉昊天上帝之命,拜见玉清圣人!”
元始天尊缓缓睁开眼眸,目光淡漠,如同苍天俯视蝼蚁:“金星何事如此匆忙?可是下界人皇之事有了变故?”他虽在闭关,但对关乎阐教气运的人皇之争,自有感应。
太白金星脸上立刻堆起更深的忧色,语气沉重道:“启禀圣人,下界战事…万分吃紧!那九黎酋长蚩尤,不知得了何等造化,凶悍异常,一身修为竟直逼大巫,更有八十一位兄弟,个个骁勇,精通诡异巫阵,麾下大军皆乃虎狼之辈!”
他稍稍抬头,偷眼觑了下元始天尊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广成子上仙与太乙上仙已然出手,然那蚩尤着实厉害,竟…竟能硬抗番天印之威而不败!其兄弟结成的巫阵更是歹毒,广成子上仙一度被困阵中,虽奋力脱出,却也是消耗颇巨,仙光略有黯淡…”
“嗯?”元始天尊原本淡漠的神情微微一凝。广成子乃他得意弟子,道行高深,更有番天印这等法宝,竟会被困?还消耗颇巨?
太白金星见有效果,语气愈发“沉痛”:“如今两位上仙虽奋力抵挡,然双拳难敌四手,九黎攻势如潮,人皇轩辕虽得天帝赐下宝刃与天书,率部拼死抵抗,然部众死伤惨重,战线已是岌岌可危…小仙离去时,似见那九黎阵营深处,还有更古老邪恶的气息在苏醒…陛下担忧,若再无强援,恐…恐人皇有失,则吾阐教一番谋划,不仅成空,恐还有损圣人颜面…”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演,恰到好处地戳中了元始天尊的痛点。
人皇之师的名分关乎阐教气运和面皮!若广成子、太乙真人联手都护不住人皇,反而被打得灰头土脸,那他元始天尊、他阐教的脸往哪搁?岂不是要被通天嘲笑,被西方轻视?
元始天尊面色微沉,抬指欲要推演天机,却觉此次量劫之气弥漫,天机混沌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战场杀伐惨烈,劫气深重,难以看清具体细节和未来走向。
“劫气竟已如此之深…”元始天尊心中暗忖,将这归咎于巫族余孽的负隅顽抗和量劫本身的影响,并未想到其他。他绝不相信,有人能在他和诸圣眼皮底下,于天机中做手脚。
眼看弟子可能吃亏,教派颜面受损,元始天尊不再犹豫,当即开口,声音恢弘,传遍玉虚宫:“慈航、文殊、普贤何在?”
话音落下,三位道姿清雅、仙光缭绕的道人应声出现在殿中,恭敬行礼:“弟子在!”
正是慈航道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三者虽不及广成子、太乙真人那般早入大罗,却也是根正苗红、法力高深的阐教金仙,各自持有强大法宝。
“下界人皇有难,广成子、太乙陷入苦战。尔等三人即刻下山,助尔师兄一臂之力,务必护得人皇周全,扫平邪巫,扬我玉虚威名,不得有误!”元始天尊法旨下达,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谨遵老师法旨!”三位金仙齐声应诺,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下山积累功德,扬名立万,正是他们所愿。
唯有慈航道人,心思细腻,隐约觉得老师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但并未深想,只以为是事关重大。
三人领了法旨,片刻不停,当即化作青、金、白三道璀璨仙光,飞出玉虚宫,离了昆仑山,风驰电掣般朝着洪荒战场的方向而去。
太白金星见状,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再次向元始天尊行礼:“圣人英明!有小仙回天庭复命?”
“去吧。”元始天尊淡淡挥手,重新闭上双眼,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太白金星恭敬退下,出了玉虚宫,脸上那副忧色瞬间化为一丝笑意,驾起云头,优哉游哉地回天庭向昊天上帝复命去了。他的任务,完成得异常顺利。
而就在慈航、文殊、普贤三位金仙离山的那一刻,冥冥之中,那原本主要缠绕在广成子、太乙真人身上的猩红劫气,仿佛找到了新的目标,分化出三道稍细却同样不祥的红线,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新下山的三位金仙,与他们自身的因果、气运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劫运之网,更大、更密了。
凌霄宝殿中,昊天上帝通过昊天镜看着那三道飞向战场的仙光,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慈航,文殊,普贤…很好。元始师兄,这份‘礼’,朕收下了。”
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这三位金仙在杀劫中挣扎,最终或上榜、或叛教的种种可能。
“接下来,该让这场戏,唱得更热闹一些了。九天玄女的建言,也该递上去了。”
殿内香炉烟雾袅袅,如同命运的丝线,交织缠绕,预示着更加波澜壮阔的剧情,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