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安报了丞相府的地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递到小和尚面前。
“多谢小师傅,这点银子您拿着,就当是我给寺庙的香火钱。”
小和尚摆了摆手,推辞道。
“施主,出家人不贪图钱财。您的心意贫僧领了,银子您还是收回去吧,用来找小姐。”
沈从安见他执意不收,只好把银子收了回去,又对着小和尚躬身道谢,才转身离开了普济寺。
回到丞相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从安推开大门,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枯枝的“沙沙”声。
他走进正厅,点亮蜡烛,坐在八仙桌前,看着桌上的锦盒,心里五味杂陈。
皇帝的赏赐,是恩,也是提醒。
提醒他如今的身份,提醒他若是想找清辞,不能得罪陛下。
而周明远和小和尚的帮忙,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有多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清辞,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清辞,把她带回这个家。
烛火摇曳,映在沈从安的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白日里的脆弱,只剩下坚定。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借着烛光,开始写下清辞的模样和特征。
他要把这些纸贴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让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帮他找清辞。
夜深了,丞相府里的烛火还亮着。
沈从安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写着,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女儿的思念,也饱含着他永不放弃的决心。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清辞,会带着清辞回到这个家,让这个破败的院子,重新充满欢声笑语。
京城的暑气初显,街头巷尾的槐树缀满浓绿,风里裹着蝉鸣,也把丞相府的旧事吹得满城皆知。
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把沈从安从权倾朝野到身陷囹圄的故事讲得跌宕起伏,桌前的茶客们听得入了迷,手里的折扇忘了摇,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要说这沈丞相,当年可是咱们北陈的栋梁啊!”
穿短打的汉子把茶碗往桌上一墩,声音洪亮。
“那年边境告急,是他连夜拟了十条对策,才把敌军挡在城外。怎么就落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旁边穿长衫的书生摇着折扇,叹了口气。
“嗨,伴君如伴虎啊!听说沈丞相被抓那天,他夫人抱着小姐追在囚车后哭,日头毒得很,娘俩晒得满脸通红,那场面,谁看了不心疼?现在倒好,沈丞相出来了,夫人没了,小姐也不见了,听说天天在街上疯了似的找人,正午的日头也不躲,真是可怜。”
“可不是嘛!”
卖酸梅汤的老汉挑着担子路过,也凑了句嘴。
“前儿个我还见着他了,汗衫湿得能拧出水,抓着人就问‘见我家清辞了吗’,眼睛红得像兔子,哪还有半点丞相的架子?”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的惋惜,有的感慨,还有的悄悄猜测沈从安会不会东山再起。
这些话像风一样,飘进了城南的南辰王府,也飘到了正往王府走的漼时宜耳中。
漼时宜穿着一身月白色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纹,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刚从漼府厨房做好的绿豆糕。
周生辰最近总忙着军中事务,天热易燥,她特意做了送来解暑。
王府的门童远远就看到了她,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堆着笑。
“漼姑娘来了!王爷这会儿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呢,小的这就去通报?”
时宜笑着摆了摆手,声音轻柔。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她在王府住过一段日子,对这里的路熟得很,哪用得着人引路。
门童也不坚持,侧身让开。
“那姑娘慢走,有什么需要再叫小的。”
时宜点点头,提着食盒往里走。
王府的庭院比丞相府热闹多了,廊下挂着的竹帘随风轻晃,几个丫鬟正忙着给盆栽浇水,看到她过来,都恭敬地行礼。
“漼姑娘好。”
时宜笑着应了声,脚步没停。
她穿过栽满梧桐的院子,绕过映着绿荫的假山池塘,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还有周生辰偶尔和下属说话的低沉嗓音,窗缝里漏出的风,都带着几分热气。
她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声音放得更柔。
“师父,是我。”
里面的声音顿了顿,随即传来周生辰温和的声音。
“进来吧。”
时宜推开门走进去,书房里的光线敞亮,案头放着一碗刚沏好的凉茶,周生辰穿着一身浅灰色常服,头发用玉簪束着,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卷宗,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额角沁着一层薄汗。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时宜,眉头瞬间舒展开,眼底泛起一丝笑意。
“你来了,十一。”
时宜走到书桌旁,把食盒放在桌上,笑着说。
“我来看看师父最近都在忙什么,顺便给你带了些绿豆糕,刚做的,还带着凉意。”
她说着,打开食盒,一股清甜的豆香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暑气。
周生辰放下手里的卷宗,伸手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口感绵密,凉润解腻。他满意地点点头。
“还是你的手艺好,比王府厨房做的清爽多了。”
时宜被他夸得脸颊微红,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书桌上堆得高高的卷宗,好奇地问。
“师父,你最近在忙什么呀?天天待在书房里,天这么热,小心闷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