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漼文君的母亲。漼夫人的妹妹柳氏,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闻言叹了口气,将羹汤放在桌上,握住女儿的手。
“文君,你阿舅说得对。娘再给你说句贴心话,到了那边,不比在家里,身边没有亲人,凡事只能靠自己。一定要克己复礼,遵守妇道,伺候好储君,孝敬番邦王太后,这样才能站稳脚跟,也才能让咱们漼家放心。”
柳氏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小巧的玉牌,刻着“漼”字。
“这是咱们柳家的传家宝,你带着,就当娘在你身边陪着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遇事别硬碰硬,咱们漼家在京城,就是你的靠山。”
漼文君接过玉牌,紧紧攥在手心,眼眶泛红。
“娘,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会好好的,不让阿舅和娘担心。”
她虽对远嫁番邦满心忐忑,却也明白,这是她身为漼家女儿的责任。
沈清辞拒婚,漼家举荐她,既是为了朝堂安稳,也是为了巩固漼家的地位,她没有退路。
正说着,院外传来内侍的高唱。
“陛下驾到——”
漼广和柳氏皆是一惊,连忙带着漼文君出门接驾。
刘徽身着明黄常服,在一众侍卫和内侍的簇拥下,缓步走进院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朕听说文君公主明日便要启程,特意过来看看,给公主填妆。”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跪地行礼,语气恭敬。
“平身吧。”
刘徽抬手,目光落在漼文君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
“不错,有公主的气度。此番远嫁番邦,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为北陈安稳,臣女不辛苦。”
漼文君垂首回答,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刘徽笑了笑,对身后的内侍示意了一下。
两名内侍捧着一个朱漆描金的大盒子上前,打开后,里面珠光宝气。
一对东珠耳环,一串珊瑚项链,还有一套金丝绣成的被褥,最显眼的是一件鸾鸟纹霞帔,金线绣就的鸾鸟展翅欲飞,缀着的珍珠和宝石在日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这些都是朕给你的填妆礼。”
刘徽的语气带着帝王的恩宠。
“霞帔是内廷尚衣局特意赶制的,配你的凤冠正好。到了番邦,要记得自己是北陈的公主,好好维系两国邦交,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谢陛下恩典!臣女定不负陛下厚望!”
漼文君再次跪地谢恩,心中却五味杂陈。
陛下的赏赐虽丰厚,却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她,她的婚姻,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政治交易。
刘徽在院里坐了片刻,与漼广闲聊了几句朝堂之事,无非是叮嘱他好好辅佐朝政,盯着三司会审沈从安一案,务必“公正严明”。
漼广一一应下,语气谦卑,心中却清楚,陛下这是借他的手彻底清除沈党余孽,同时也在提防漼家势力过大。
帝王心术,向来如此。
临走前,刘徽又对漼文君道。
“朕已命人备了丰厚的嫁妆,除了金银珠宝,还有三百名陪嫁的宫女、侍卫和工匠,到了番邦,也能让你有个体面。”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了。
送走刘徽,漼广看着满院的赏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陛下亲自填妆,这是何等的荣宠,足以让漼家的地位再上一层楼。
他转头对漼文君道。
“看到了吗?陛下如此看重你,你更要争气。明日出嫁,务必行好每一道礼节,不能出半点差错。”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漼府便已灯火通明。
按照北陈公主出嫁的礼节,漼文君要先在府中祭拜祖先,再由父亲或兄长牵扶上轿。
因她无兄长,无父亲便由漼广亲自操持。
卯时三刻,祭拜仪式开始。
漼家祠堂内,香烟缭绕,供奉着漼家历代祖先的牌位。
漼文君身着全套和婚礼服。
大红绣金凤的嫁衣,头戴七尾凤冠,冠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面容白皙,却也显得沉重。
她手持三炷香,在司仪的指引下,恭敬地向祖先牌位跪拜三次,口中念着祈福的话语,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祭拜完毕,漼广走上前,亲手为她盖上红盖头。
红盖头绣着鸾凤和鸣的图案,遮住了她的视线,也遮住了她眼底的不安。
“去吧,记住阿舅的话。”
漼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轻轻扶着她的手臂,将她引向府门外的送嫁队伍。
府门外,早已停着一辆八抬大轿,轿身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外用红绸包裹,四角悬挂着鎏金铃铛,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轿前是两百名手持仪仗的禁军,依次排开,从漼府门口一直延伸到城门外。
轿后跟着数十辆马车,装着丰厚的嫁妆,从金银器皿、绫罗绸缎到古玩字画、药材香料,应有尽有,还有三百名陪嫁的宫女、侍卫和工匠,整齐地站在马车旁,等候启程。
按照礼节,公主出嫁需由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担任送亲使。
此次刘徽任命了礼部尚书为正送亲使,周生辰为副送亲使。
周生辰手握兵权,让他送亲,既是对番邦的重视,也是为了确保和亲队伍一路安全。
周生辰身着玄色朝服,腰佩长剑,站在队伍最前方,神色依旧沉稳。
他昨日接到圣旨时,并未推辞。
送亲是陛下的命令,也是为了北陈边疆安稳,他身为武将,责无旁贷。
只是想起沈从安在天牢的遭遇,想起柳姨娘的惨死,他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辰时整,送亲使礼部尚书高声唱喏。
“吉时到,起轿!”
禁军敲响铜锣,唢呐、鼓乐齐鸣,送嫁队伍缓缓启程。
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百姓,纷纷踮着脚观望,议论纷纷。
“这就是安乐公主吧?听说本来是沈家小姐和亲的,不知怎么换成了漼家表小姐。”
“管他是谁,能让番邦和咱们罢战就好,不然又要打仗了。”
“你看这嫁妆,真气派!不愧是陛下封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