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先于疼痛苏醒。
是那种熟悉的,带着破空声的,藤条抽在皮肉上的闷响。
紧接着,灭顶的剧痛才轰然炸开,从背部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余非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破碎的呜咽被死死压在胸腔。她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视线所及是养母余玥那双洗得发白的旧布鞋,和一小片被窗外夕阳染成暗红色的地面。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生命最后时刻那冰冷的仪器滴答声。是灰尘,是陈旧家具的腐朽气,还有……余玥身上那股廉价的、带着汗意的皂角味。
“画!我让你再画!余非,你也配?!”
余非挨这顿打,只是因为意外获得了叶琳送的一双舞鞋,但余玥看到后武断地认为余非偷了叶琳的东西。盛怒之下,她将余非要参加画画比赛的画作撕碎。
余玥尖利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进她的耳膜。藤条带着风声,再次狠狠落下。
“啪!”
余非瘦小的身体剧烈地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
不是梦。
她不是已经老死在病床上了吗?在那个所谓“圆满”的人生终点,带着一辈子都无法释然的憋屈和隐忍,合上了眼。为什么……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回到这个她十岁时,因为偷偷捡了半截铅笔头在废纸上画画,而被余玥毒打的下午?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不甘与怨恨能量,符合绑定标准。复仇系统,激活成功。】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的电子音,突兀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余非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正在扫描宿主状态……生命体征微弱,多处软组织损伤,轻微骨裂。怨恨峰值:99%。符合执行条件。】
【新手任务发布:逃离当前受虐环境,并引爆‘换子真相’,令余玥社会性死亡。】
【任务奖励:生存基础保障,复仇启动资金。】
【系统提示:本系统以怨恨为食,宿主的恨意越浓,所能兑换的力量越强。请尽情释放你的仇恨。】
系统?怨恨?
余非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回来了,带着上一世几十年积攒的所有冤屈和愤怒,回到了悲剧最初开始的地方!不是那个被余玥pUA、被杨曼萍嫌弃、被叶琳抢走一切、被夏宇扬玩弄抛弃最终孤苦死去的余非!是回来了!
前世临死前,那走马灯般的一生在眼前飞速掠过——余玥从小到大的精神打压与身体虐待,禁止她优秀,禁止她发光;
认回杨家后,亲生母亲杨曼萍永远偏向叶琳,对她只有挑剔和利用;她真心爱过的夏宇扬,在她怀孕后为了叶琳家的财富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导致她流产,身心受创,几次寻死……那些压抑的、痛苦的、绝望的画面,此刻不再是模糊的记忆,而是化作了滚烫的岩浆,在她血管里奔涌咆哮!
恨!
她恨余玥的恶毒偷换与多年折磨!
恨杨曼萍的眼盲心瞎与刻薄寡恩!
恨叶平涛的虚伪算计!
恨叶琳的鸠占鹊巢还故作无辜!
恨夏宇扬的薄情负心!
这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系统适时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一股冰冷的气流似乎顺着她的脊柱蔓延开,不仅没有浇灭那火焰,反而像浇上了热油,让恨意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纯粹!
【实时导航已开启。宿主可沿虚线指示行动。】
眼前,一道只有她能看见的淡蓝色虚线,穿透了模糊的泪眼,精准地标出了从这间压抑的小屋通往外面世界的路径——绕过客厅里那张摇摇晃晃的饭桌,避开地上散乱的杂物,直接通向大门。
余玥打累了,喘着粗气,把藤条往地上一扔,骂骂咧咧地走向厨房:“没用的东西,看着就碍眼!今晚别想吃饭!把地给我擦干净!”
机会!
余非咬紧牙关,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口,让她眼前一阵发黑,但她凭借着那股恨意支撑,没有丝毫犹豫,踉跄着按照虚线的指引,像一只受伤但求生欲极强的幼兽,无声而迅速地冲向大门。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厨房里的余玥似乎听到了动静,厉声喝问:“余非你这死丫头,你干什么?!”
余非头也不回,用尽最后的力气拉开门,闪身出去,然后拼命朝着系统标注的最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跑去!风灌进她破烂的衣衫,吹在绽开的伤口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疼痛,却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
报警!她要报警!不是以被虐待儿童的身份,那太便宜余玥了!
她颤抖着抓起电话亭里油腻的听筒,按下了“110”。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属于十岁女孩的稚嫩声音,急促地说道:“警察叔叔,救命……我、我听到我妈妈说,我不是她亲生的……她说我的亲妈妈叫杨曼萍,亲爸爸叫叶平涛,我外公是安正集团的董事长……她、她刚才一直在打我,说要打死我……我好害怕……”
挂断电话,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已联系《民生日报》记者,预计五分钟后抵达。舆论引爆程序启动。】
余非靠在冰冷的电话亭玻璃上,微微喘息着,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勾起一丝冰冷彻骨的弧度。很好。演员即将就位,舞台已经搭好。余玥,你准备好了吗?为你偷来的人生,付出第一份代价!
她按照系统的指示,没有远离,而是躲在了楼道一个堆积杂物的隐蔽角落,静静等待着。
不到五分钟,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老旧居民区的宁静。一辆警车和一辆印着《民生日报》字样的采访车几乎同时抵达。记者和摄影师扛着机器,动作迅捷地跟在两位民警身后,朝着余非家那扇门冲去。
门被拍响了。
“开门!警察!”
里面传来余玥有些慌乱的声音:“谁、谁啊?”
门开了条缝,余玥那张带着刻薄相的脸露了出来,看到门外的阵仗,明显愣住了。
“有人报警,说这里涉及儿童虐待和拐卖人口。”民警严肃地说道,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
“没有的事!谁胡说八道!那是我女儿,我教育她……”余玥急忙辩解,试图关门,但记者已经将话筒伸了过来,摄像机红灯亮起。
“余女士是吗?请问您是否承认调换了杨曼萍女士和您自己的孩子?您的动机是什么?”记者的问题犀利直接。
就在余玥张嘴想要破口大骂的瞬间,余非清晰地“看到”,一道微不可察的淡红色光波,从自己眉心射出,精准地没入了余玥的额头。
余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呆滞。
紧接着,她像是打开了某个邪恶的开关,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怨毒和得意的扭曲表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正常的亢奋:
“没错!就是我换的!杨曼萍那个贱人的种,也配比我女儿优秀?!”
她指着闻声赶来的、躲在民警身后瑟瑟发抖(伪装)的小余非,唾沫横飞:“我就是要折磨她!我就是要让杨曼萍的女儿给我当牛做马,一辈子被我踩在脚下!
我的琳琳才是千金小姐,她余非只配当琳琳的垫脚石!永远别想越过我的琳琳!”
民警和记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骇人听闻的自白惊呆了。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你、你什么时候换的孩子?”记者抓住机会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