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儿那句“多多努力”带着热气儿,直钻进朱见深的耳朵里,痒酥酥的。他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脸颊脖颈肉眼可见地漫上一层红晕,连握着她的手心都沁出些汗来。他有些无措,又有些难言的欢喜,像毛头小子得了心上人一句暧昧的鼓励,全然没了朝堂上少年天子的沉稳。
“贞儿姐姐……”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都低哑了几分,带着点羞恼,又满是亲昵的依赖,“你、你如今越发会打趣朕了。”
他这声“贞儿姐姐”叫得自然无比,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在冷宫偏殿,夜里怕黑,非要攥着她衣袖才能安睡的孩童。万贞儿听着,心头那点因重生而带来的恍惚与酸楚,奇异地被熨平了些。是啊,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外界如何评说,在深哥这里,她永远是他的“贞儿姐姐”,是独一无二,无人可替代的。
她故意板着脸,凤眼微挑,指尖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怎么?陛下不愿意?那臣妾方才说的立后之事,也作罢好了,省得陛下为难。”
“愿意!朕当然愿意!” 朱见深一听就急了,也顾不得害羞,连忙表态,手臂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怀里,“只要是贞儿姐姐,朕怎样都愿意!” 他说得急切,眼神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立后是,生……生孩子更是!”
看着他这副生怕她反悔的模样,万贞儿心里又甜又涩。上辈子她到底是被什么蒙了心,才会怀疑这片赤诚?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些失序的心跳,感受着年轻躯体传来的蓬勃热力,那份属于万贵妃的悍厉稍稍收敛,声音也软了下来:“臣妾知道了。陛下快去吧,前朝大事要紧,莫要让大臣们久等。”
朱见深却有些舍不得走,蹭了蹭她的发顶,嘟囔道:“那些老头子,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听得朕头疼。还不如在这里陪着贞儿姐姐。”
“陛下,” 万贞儿抬起头,正色看他,虽依旧靠在他怀中,语气却带上了几分规劝,“您是天子,江山社稷为重。臣妾就在这里,又不会跑。” 她顿了顿,放缓了声音,带着点诱哄,“陛下处理完政事,早些回来用晚膳,臣妾……吩咐小厨房做您爱吃的炙羊肉。”
听到有爱吃的,又能早些回来见她,朱见深这才展颜笑了,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那说好了,贞儿姐姐等朕。”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又仔细替她理了理方才被他弄皱的衣襟,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望着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处,万贞儿脸上强装的镇定才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激动、庆幸与巨大决心的复杂神情。
她转身回到内殿,屏退了左右,只留锦书一人在门外守着。
深吸一口气,她凝神静气,尝试着再次感应那处神秘的空间。心念一动,意识便沉入其中。依旧是那方小小的天地,灵泉氤氲着若有似无的白雾,竹楼静静矗立。
她走到泉眼边,看着那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泉水,心中默念《百花蕴灵诀》中引导灵气、汲取泉水的法门。起初有些生涩,但或许是她重生带来的魂魄之力异常,又或许是这机缘本就属于她,不过片刻,她便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无形的通道,缓缓流入她的四肢百骸。
那感觉难以言喻,像是干涸的土地逢了甘霖,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贪婪地吸收着这蕴含着生机的能量。连日来因立后之争和周太后施压带来的疲惫与心焦,竟一扫而空,连带着身体都轻盈了几分。
她走到梳妆台前的菱花镜旁,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脸色似乎红润了些,眼底因前世记忆而残留的一丝阴郁也淡了,最明显的是那双眼眸,褪去了浑浊,变得清亮有神,顾盼间竟有了几分年轻时的光彩。
果然神奇!
万贞儿心中大喜。她不敢多用,只依照法门所言,初次汲取少量,滋养经脉。随后,她的意识又探向那枚玉简,着重去看那些关于调理胞宫、温养气血、以及……嗯,保持女子身体紧致元阴的秘法。
纵然她性子再凶悍直率,看到那些图文并茂、描述细致的法门,脸颊也不禁微微发热。这“合欢宗”……当真是……不拘一格。但不得不说,其中许多法子,看似羞人,却直指女子身体根本,于延龄驻颜、固本培元大有裨益,尤其利于孕育子嗣。
为了深哥,为了能生下健康的孩儿,这点羞怯算什么!万贞儿定了定神,将那些法门牢牢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半日,她借口身子乏了需要静养,闭门不出,实则是在内室悄悄练习《百花蕴灵诀》中的基础动作,配合着微不可查地引动灵泉气息游走周身。待到傍晚朱见深处理完政事回来时,她虽外表变化不大,但眉宇间的郁气尽散,整个人如同被细细擦洗过的明珠,由内而外透出一种莹润的光泽。
朱见深一进殿就察觉到了不同。
他的贞儿姐姐坐在灯下,正翻着一本闲书,侧影柔和,竟让他恍惚看到了多年前,她守在病弱的他床前,就着这样昏黄的灯火,为他读故事时的模样。那时他惶惶不安,只有她的声音和身影能让他感到安全。
“贞儿姐姐。” 他唤了一声,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像是怕惊扰了这幅静谧的画面。
万贞儿闻声抬头,看到他,脸上自然而然地绽开笑容,放下书起身相迎:“陛下回来了。” 她走近了,朱见深看得更清楚些,只觉得她今日气色极好,眼波流转间,竟有种动人心魄的韵致,比那些十几岁的少女更引人注目。
“贞儿姐姐今日……” 他有些疑惑地歪头打量,“似乎有些不同。”
万贞儿心中一跳,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横了他一眼,带着惯有的嗔怪:“怎么?臣妾往日就很丑么?”
“不是不是!” 朱见深连忙摆手,上前拉住她的手,认真道,“是更好看了!朕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贞儿姐姐好像更……更鲜活了?” 他词汇匮乏,搜肠刮肚也只找到这么个词,但眼神里的惊艳做不得假。
万贞儿心下稍安,看来这灵泉滋养之气,并非骤然巨变,而是润物细无声地改善着她的状态。她顺势靠进他怀里,手指把玩着他龙袍上的盘扣,语气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许是今日歇得好,又想着陛下要回来用膳,心里高兴。”
这话朱见深爱听,顿时眉开眼笑,揽着她往膳桌走去:“朕也高兴!以后朕天天都来陪贞儿姐姐用膳!”
膳桌上果然摆着他爱吃的炙羊肉,还有其他几样精致小菜。万贞儿亲自布菜,又将一盏温得恰到好处的酒推到他面前。她自己却只用了些清淡的,并且悄悄在饮用的茶水里,混入了几不可查的一丝灵泉水。
用罢晚膳,宫人撤下残席,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摇曳,映得一室温馨。
朱见深拉着万贞儿在临窗的软榻上坐下,像小时候一样,将头靠在她肩上,闭着眼,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
“贞儿姐姐,”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今日母后又召朕过去,说了许多……朕心烦。”
万贞儿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如同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太后娘娘也是为陛下,为大明的江山社稷考虑。臣妾……年纪确实大了些,出身也微寒,不怪太后娘娘和朝臣们反对。”
她这话说得通情达理,全然不似前世那般怨怼尖锐。朱见深惊讶地抬起头看她:“贞儿姐姐,你……”
万贞儿看着他眼中的讶异,微微一笑,带着点自嘲,更带着释然:“臣妾想明白了。皇后之位,不过是个虚名。只要陛下心里有臣妾,时时念着臣妾,比什么名分都强。” 她顿了顿,迎上他感动的目光,话锋却又一转,带上了万贵妃独有的霸道,“不过,陛下心里只能有臣妾一个!那些新进宫的妹妹们,陛下偶尔去看看便罢了,若是让臣妾知道陛下对谁上了心……”
她没说完,只是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凶光”。
朱见深先是被她前半段话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他的贞儿姐姐真是世上最明事理、最爱他的人,紧接着又被她这后半段的“警告”逗乐了,连忙表忠心:“贞儿姐姐放心!朕的心里,从小到大,都只有你一个!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他凑近她,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热息交融,“朕有贞儿姐姐就够了。”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听着他毫不掩饰的爱语,万贞儿心头滚烫。她主动仰头,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一触即分,快得让朱见深都没反应过来。
“陛下记得今日的话就好。” 她脸上飞起红霞,却强作镇定,推开他起身,“时辰不早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该安歇了。”
朱见深被她那突如其来的一吻弄得心神荡漾,哪里肯就这么睡下,拉着她的手不放,眼神黏在她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渴求:“贞儿姐姐……”
万贞儿却知道,调理身体初期,最忌纵欲。而且,她还得抓紧时间修炼那《百花蕴灵诀》中的养生法门呢。她板起脸,拿出了当年在冷宫里管教小太子的架势:“不行!陛下要听话,好好睡觉,养足精神才是正理。” 说着,不由分说地唤人进来伺候皇帝洗漱安寝。
朱见深虽有些悻悻,但对着态度坚决的万贞儿,他向来是没什么办法的,只好乖乖听话。只是躺下后,依旧执着地非要握着她的手才能入睡。
听着身边人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万贞儿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传来的温度,又内视了一下那方静静存在的灵泉空间,心中一片宁定与昂扬。
深哥,这辈子,我们定会好好的。
她轻轻回握住他的手,也闭上了眼睛,意识沉入那玄妙的功法之中,开始了重生后的第一次正式修炼。
她有的是时间,用这灵泉,用这秘法,养好身子,守住她的深哥,生下健康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