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倒计时像块冰,压在开封城外破山神庙的每个人心头。庙门破洞灌着寒风,雪沫子混着裴如海药炉里飘出的甘草香,勉强压下曼陀罗残留的腥甜。韦成靠在神龛旁,喝药时咳得厉害,黑褐色的药汁溅在手腕青紫色的锁链印上:“沈医官的药掺了曼陀罗籽,我撑不到正月十五了。”
韦长军刚要开口,孙保长攥着怀里的百家锁凑过来:“梁府后门杂役通道要腰牌,我当年的早被收了。”阿旺扛着糖担晃铜铃:“萝卜刻一个!”裴如海摇头:“铜制的,一摸就露馅。”小桃娘抱着晒干的曼陀罗叶抬头:“我用布缝假的,塞铜片,天黑能混。”
黑斗篷转着怀里的玉扳指,根须纹路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影:“我得再进梁府,找养魂坛,确认李墨的骸骨。”韦秀莲抱着揪艾草叶的小石头急了:“太危险!”狗剩举着磨亮的柴刀往前站:“我跟你去!我表哥死在沈医官手里!”韦长军按住他:“分两路,你带流民接应,黑斗篷和孙保长潜入。”
裴如海递过瓷瓶和布包:“假死膏涂耳后,曼陀罗花粉能致盲。”他指了指韦秀莲的艾草包,“艾草性温,能克曼陀罗阴毒。”韦秀莲摸出小葫芦,又指墙角的酒坛:“随身的小葫芦遮味,这几坛是加急熬的艾草油,够清理根须。”黑斗篷往袖口沾了点油,艾草香盖过了血腥味。
入夜,孙保长把黑斗篷的头巾往下扯了扯,混过西门守卫,绕到梁府后门的窄巷。老张头蹲在杂役房门口抽烟袋,见了他们赶紧灭了烟锅:“沈医官抓泄密的人,老杂役被关柴房了!”孙保长塞过碎银,黑斗篷补了句:“救了老杂役,保你平安。”老张头犹豫片刻,摸出腰牌:“柴房花差是愣头青,力气大。”
黑斗篷和孙保长绕到柴房后,见花差靠墙打盹,刀插在雪地里。他摸出花粉轻轻一吹,花差瞬间跳起来捂眼:“辣死老子!”挥拳乱砸,一拳打塌半堆柴,木屑飞溅。黑斗篷踉跄着撞翻柴堆,匕首脱手滑向花差脚边。
孙保长举扁担砸向花差肩膀,“咚”的一声闷响,反被花差抓住扁担甩向柱子。孙保长撞得吐血,百家锁掉在雪地里“当啷”响。花差循着声摸过去,刚要踩碎锁,黑斗篷抄起铜盆砸向他后脑。花差踉跄转身,凭听觉抱住黑斗篷的腰,想把他摔倒。
“快!”黑斗篷被勒得喘不过气,孙保长爬起来,扁担往花差太阳穴狠狠一砸。花差闷哼一声,黑斗篷趁机用膝盖顶他小腹,两人合力把他按在地上——花差嘴角淌着白沫,昏死过去。
黑斗篷推开门,老杂役被绑在柱子上,胸口根须沾着鞭痕,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解开绳子,老杂役摸出揉皱的路线图:“养魂坛在密室最里面,李墨的骸骨在坛底。”孙保长递过掺甘草粉的窝头,老杂役用艾草油抹了抹鞭痕,喘着气说:“沈医官今晚在密室,他的解毒丸被我换成甘草丸了。”
外面传来赵三的吆喝:“查岗了!”黑斗篷把老杂役藏进柴堆,和孙保长躲在门后。赵三见花差晕倒,刚要骂,黑斗篷突然冲出来用匕首抵着他喉咙:“密室钥匙!”老杂役从柴堆后探出头:“他偷了备用钥匙!”黑斗篷搜出刻着曼陀罗纹的铜钥匙,推着赵三往外走。
西跨院的曼陀罗花泛着死人般的青白,根须像黑蛇在雪地里蠕动。刚走两步,四五个巡逻花差举着火把过来了。黑斗篷拽过赵三架上匕首:“别出声!”
“赵三哥?”为首花差围上来,黑斗篷猛地把赵三往前一推,花差收刀不及,划破了赵三的胳膊。鲜血滴在雪地上,根须瞬间疯缠黑斗篷的脚踝。另一个花差挥刀刺向他后腰,巷口突然传来喊杀声——狗剩带着五个流民冲过来,流民用锄头砸花差的腿,举着点燃的麻杆晃花他们的眼。
孙保长趁机撒出雄黄粉,根须“滋啦”冒烟缩回土里。黑斗篷挣脱后捡起刀,和为首花差对砍:宽背刀劈得刚猛,短刀灵活躲闪,他故意让花差的刀砍进树干,转身用刀柄砸晕了他。剩余花差想跑,孙保长扔出百家锁砸中一人的腿,黑斗篷追上去用刀架住他脖子:“密室里有谁?”“一个金军使者!两个随从!”
孙保长把花差捆进花丛,用根须缠成被吞噬的样子。“你们去接老杂役!”黑斗篷喊完,押着赵三往青石板走。
赵三哆哆嗦嗦按开机关,暗牢阶梯下渗着黑汁,像在流血。第二道门前站着个皮肤泛黑的死士,指甲缝里淌黑汁,赤手空拳扑过来。黑斗篷后仰躲开,死士的指甲刮过他头巾,留下三道黑痕。他摸出甘草粉撒向死士眼睛,孙保长用扁担戳过去,反被死士抓住扁担往怀里拽。黑斗篷趁机用短刀刺进死士肋下,黑血喷溅,死士倒在地上,瞬间被根须拖进墙缝。
第三道门前的金军护卫挥着镶铁弯刀劈过来,黑斗篷用短刀格挡,虎口震得发麻。他绕着窄通道躲闪,护卫一刀砍在墙上,石屑飞溅。黑斗篷绕到他身后刺向他后心,却被皮甲挡住。护卫用手肘顶他胸口,黑斗篷后退时被根须缠住手腕。
“救我!”黑斗篷挣扎着,赵三突然从背后抱住护卫的腿——他怕被灭口。护卫重心不稳,黑斗篷挣脱后,匕首刺进他咽喉。毒血溅在赵三脸上,他瘫坐在地,脸瞬间发黑。“捆起来!”黑斗篷踹开门,孙保长把赵三绑在门后,塞住嘴,留下一包甘草粉:“撑到我们出来,饶你一命。”
密室里的养魂坛冒着白烟,曼陀罗根缠在柱子上。沈医官坐在坛边,嘴角沾着黑汁,旁边的金军使者握着弯刀站起来:“敢坏元帅的事!”
黑斗篷侧身躲开弯刀,匕首划在使者手臂上。使者回头骂沈医官:“说好了初八子时炼丹,午时十里坡交易,你想私吞?”沈医官咳着解释:“我要先用金军的解药压肺毒!”
使者更疯了,弯刀劈向养魂坛。黑斗篷扑过去护住坛口,刀砍在他肩甲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淌着毒血,半边身子瞬间麻了。孙保长用扁担砸向使者后背,反被一脚踹得撞墙吐血。
沈医官喊来两个随从,他们左手撒毒粉,右手持毒针刺向黑斗篷后腰。孙保长爬起来挡住左侧随从,手背被毒针刺中,立刻发黑肿胀。右侧随从的毒针刚要刺到,老杂役踉跄着冲进来,用烧火棍打掉毒针,却被随从一脚踹中胸口,撞在养魂坛上。根须缠上他的手臂,老杂役抓住毒针喊:“他的解毒丸是假的!”
黑斗篷红了眼,捡起地上的毒弯刀冲向沈医官。沈医官泼出毒汁,黑斗篷用刀挡住,毒汁溅得刀身冒烟。使者从背后抱住他,想把他撞向曼陀罗灯——灯油有毒。黑斗篷用手肘猛击使者肋骨,弯刀向后刺进他小腹,转身割断他的喉咙。
他眼前一黑,孙保长赶紧用衣襟缠住他的肩甲,布条瞬间被血浸透。黑斗篷用未受伤的右手从使者怀里搜出“金”字令牌和密信:初八午时,十里坡用曼陀罗丹换解毒药。
沈医官想跑,老杂役拼尽最后力气抱住他的腿。沈医官摸出“解毒丸”塞进嘴里,发现没用,气得用毒针刺向黑斗篷,却刺中了自己的喉咙。老杂役望着养魂坛,嘴角咧开释然的笑,缓缓闭上眼睛。
狗剩带着流民冲进来,韦长军和裴如海也到了。裴如海指着养魂坛:“坛底机关连着重须,曼陀罗阵要扩散了!”话音刚落,密室震动,开封城里传来惊呼声——石板缝里钻出根须,百姓咳嗽着倒地,曼陀罗香越来越浓。
根须顺着暗牢通道涌来,像无数条黑蛇。狗剩举柴刀砍,反被根须缠住刀身拽向暗处。阿旺扔出炮仗,“砰”的一声炸得根须蜷缩。“堆火墙!泼艾草油!”韦长军喊着,流民们搬来干柴,老流民点燃破麻袋往根须上扔,火墙瞬间烧起来。
根须绕着火墙缠向韦成的锁链,韦成用艾草包砸过去,根须暂时后退。韦秀莲指挥村民打开酒坛,艾草油泼在根须上,瞬间枯萎。黑斗篷用右手接过一坛油,往火墙边缘泼,裴如海撒上雄黄粉,形成三重屏障。阿旺用炮仗炸烂坛底机关,根须没了动力,渐渐枯成黑灰。
孙保长跑回来摇头:“赵三死了,手里攥着没开封的甘草粉。”他又去杂役房接了老张头,老张头拎着包袱,跟着流民往城外走。
黑斗篷按住流血的肩膀,摸了摸怀里的李墨木牌。韦长军挥着密信:“分两路!一路跟韦秀莲去城里救百姓,一路跟我去十里坡,初八午时截金军!”
流民们举着锄头呼应,声音震落密室顶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