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湿冷潮气裹着苔藓味,石壁上的水滴“嗒嗒”砸在青石板上,阿力攥着铃片走在最前,指尖的金光晃得石壁上的阴影忽明忽暗,像群缩在角落的鬼魅。青黛扶着他的胳膊,腕间玉镯时不时泛起暖光,贴着皮肤痒,那是木家血脉与某样东西的共鸣——她还没察觉,这暖意早与阿力铃片的光缠在了一起。
“停步。”老掌柜突然扣住青黛的手腕,枯瘦的指腹划过地面凸起的青石板,指甲抠出石板边缘嵌着的淡莲纹,“莲心踏脚石,木家血脉踩上去才稳,旁人碰了,箭雨能把这密道扎成筛子。”他蹲下身时,粗布裤腿蹭到石壁的苔藓,指尖还沾着当年陪阿力外婆修密道时的旧泥——那时候这石板刚铺好,外婆还笑着说“留条活路给后人”。
人群后的李婆婆悄悄往袖管里缩了缩手,掌心的黑木哨硌得慌。她趁众人盯着石板的间隙,指尖沾了点壁上的湿泥,在身后的石壁上飞快画了个指甲盖大的黑莲印记,又用袖口蹭得只剩淡痕——巫师说,看到这印记,就知道假碎片在哪。“哎哟,老婆子这腿哟。”她拄着拐杖叹气,林小婉赶紧回身扶她,李婆婆攥住姑娘的手时,指节不自觉地用力,眼底闪过丝狠劲:孙子还在巫师手里,这假碎片,她必须拿到。
阿力攥着青黛的手晃了晃,小声怯怯的:“青黛姐姐,我踩上去会摔吗?铃片刚才跳了一下。”青黛蹲下来帮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碰到铃片时,玉镯的暖光突然亮了亮:“不会的,你外婆在铃片里护着你呢。”话音刚落,阿力踏上石板的瞬间,石板竟泛出层薄光,与铃片的金光缠成圈,密道深处传来“嗡”的轻响,像谁在暗处应了声。老掌柜摸出怀里的字条——半月前整理外婆古籍时发现的,“铃藏真碎,假死护之”几个字被汗浸得发皱,他突然懂了那声轻响的意思。
“沙沙——”头顶的石壁突然传来异响,几只拳头大的蚀灵蛛掉了下来,黑毛上沾着黏液,绿莹莹的眼窝盯着阿力,口器滴下的黑液落在石板上,瞬间蚀出个小坑。“邪蛛!专吸至阳力!”老掌柜摸向腰间的莲心砂,却摸了个空——刚才打血奴时用完了。
西门富突然往前跨了步,腕间黑纹泛出淡黑气,他忽然想起坠崖那天,蛊王炸开身体时,有个金色光点钻进了心口,当时以为是错觉,此刻那光点竟跟着邪力跳了起来。“我来!”他指尖弹出缕黑气,缠住一只蛛的腿,却疼得龇牙——邪力互斥的痛感像针扎,“上次蛊王救我时,就有这股暖意,肯定有用!”
韦长军火莲枪一横,金焰压得低低的:“青黛斩蛛腹,那是软处!阿力用铃片逼退它们!”青黛挥剑时,玉镯的暖光裹着剑刃,“唰”地劈中一只蛛的肚子,黑液溅在石壁上,冒出股焦糊味。阿力举起铃片,金光骤亮得晃眼:“别碰青黛姐姐!”他声音虽小,却带着股犟劲,金光顺着剑尖爬上去,把剑刃的光衬得更盛。
武大郎一锤砸飞两只蛛,银锤上沾了黑液,“嗤嗤”冒着烟:“他娘的!敢欺负小孩,砸烂你们的脑袋!”裴富摸出松油布包点燃,扔向蛛群:“西门富撑住!我烧它们!”邪蛛怕火,往后缩的间隙,众人终于冲过了这段险路。
前方的暖光越来越亮,石壁凹槽里嵌着块莲心灯碎片,淡金光边缠着蚀灵邪纹,像条黑蛇缠着烛火。阿力刚要跑,被青黛拽住:“邪纹没散,会伤你。”“可它的光好弱,像在哭。”阿力抿着嘴,指尖的铃片又跳了跳。
“双木血脉能解。”老掌柜扶着阿力站到碎片前,推了推青黛,“你们一起伸手,血脉之力能冲散邪纹。”青黛掌心贴上碎片的瞬间,玉镯与铃片的光同时炸开,邪纹“滋滋”冒黑烟,碎片脱离凹槽,悬浮在半空,突然射出道光映在石壁上——是年轻时的老掌柜和阿力外婆,两人正把碎片嵌进凹槽,外婆笑着说“等木家后人来取,汴京就有救了”。
“外婆……”阿力伸手摸向石壁,眼泪掉在铃片上,铃片竟微微发烫。老掌柜把字条递给他:“孩子,你外婆没走,她是假死,就为护着真碎片。”
“假的!你们手里的全是假的!”密道尽头突然传来巨响,石壁掉灰,巫师的怒吼撞得人耳朵疼,“你外婆的坟我挖开了,再不出来,我掀了她的棺木!”
青黛攥紧剑,指节泛白。老掌柜掏出个缠着莲心砂的传声筒,筒身嵌着块小铜镜:“木家的简易投影术,能看见安全屋。你带几人去护坟,我和林小婉守百姓。”
张婶往前站了站:“我跟你去!城东的路我熟,上次没跟巫师算完账!”阿力拽着青黛的衣角:“我也去!铃片能找巫师!”西门富点头:“我去,邪力能探邪纹。”裴富急了:“凭啥你们打架?我也能打!”老掌柜指了指传声筒:“你守着投影,别让卧底钻空子,比打架重要。”
林小婉扶着李婆婆往安全屋走,李婆婆的手又摸向袖管——黑木哨还在,她得找机会传信。
四人冲出枯井,直奔城东乱葬岗。外婆的坟已被挖开,泥土翻涌,坟里没有棺木,只有个刻着莲纹的木盒。青黛打开的瞬间,盒里“碎片”的金光一碰就散,还泛着巫师的邪纹。“假的?”她脸色骤变。
“真碎片早被你外婆融进铃片了!”巫师站在坟边冷笑,骨杖指向阿力,“那铃片是容器,她怕我抢,才托老掌柜交给这孩子!”
话音刚落,巫师的邪力缠了上来,与假碎片的微光撞在一起——玉镯突然发烫,铃片表面的莲纹慢慢展开,里面裹着半块泛金的碎片,暖得像外婆的手。“难怪想外婆时,铃片会暖。”阿力愣了愣,指尖轻轻碰了碰碎片。
传声筒里传来老掌柜的声音:“没错!你外婆是木家守护使,假死连我都瞒了!”
巫师举骨杖冲过来:“真碎片归我了!”西门富突然挡在前面,心口的金色光点炸开,腕间黑纹褪去黑气,泛出暖金光,竟凝成层护罩挡住攻击。“这是蛊王救我时的光点!”他懵了,暖意顺着血管流遍全身。老掌柜的声音又传来:“那是莲心灯守护灵!借尸王邪力唤醒,就是为护碎片!”
“我养了个守护灵容器!”巫师气得嘶吼,西门富笑着攥紧拳头:“原来我不是隐患,是助力!”
“啊——母蛊!”传声筒的铜镜里突然传来林小婉的尖叫。众人低头看去:李婆婆被裴富砸中肩膀,竟咬破舌尖,血吐在黑莲符上——符纸燃烧的瞬间,她袖中爬出只手臂粗的蚀灵母蛊,黑液滴在地上蚀出坑,直扑林小婉怀里的假碎片。“巫师说,吞了假碎片能引真碎片!我孙子在他手里,我没得选!”李婆婆咳着血,母蛊爬过的石壁开始剥落,百姓吓得挤成一团。
“用莲心砂!”青黛急喊,可传声筒里是林小婉的哭腔:“用完了!假碎片快被吞完了!”
巫师趁机举骨杖刺向老掌柜:“老东西碍事!”老掌柜侧身躲过,反手将木剑抵在掌心,鲜血顺着剑刃滴在地上——那是碎片投影时映出的莲纹,被血激活后,像藤蔓缠住巫师的腿。老掌柜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脸蜡黄得没了血色:“当年没教你守护之术,今天用我的血补!”
“你疯了!血祭术法会死的!”巫师挣着嘶吼,金光正吞噬他的邪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呜呜”的攻城号角,震得乱葬岗的泥土掉渣。韦长军望向汴京方向,火莲枪的金焰颤了颤:“不好!巫师早跟金兵约好,趁乱攻城!”阿力突然攥紧青黛的手,碎片发烫:“城墙上有邪力,金兵里混着尸兵!”
传声筒里老掌柜的声音越来越弱:“汴京……城门快守不住了……别分兵……一起去救城……”
巫师狂笑:“你们走,我放老东西!不然金兵破城,全得死!”
巫师的嘶吼、母蛊的嘶鸣、攻城的号角、百姓的哭喊,缠在风里。青黛攥着流云剑,玉镯与碎片的暖意烫得她手心发麻——老掌柜快撑不住,安全屋危在旦夕,城门告急,三块碎片才找到一块。
“韦大哥、武大郎带阿力去救城!”青黛突然开口,声音斩钉截铁,“西门富跟我去安全屋,守护灵能帮着制母蛊!老掌柜这里,我来守!”
“我不跟你分开!”阿力拽着她的衣角,眼泪砸在铃片上。西门富往前一步:“我跟你去,护着你。”
老掌柜的莲纹开始闪烁,金光越来越暗:“别……一起去……我撑得住……”
青黛深吸一口气,举起流云剑,剑刃映着乱葬岗的光——不管选哪条路,这一战,要为汴京,为外婆,为身边的人,拼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