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昭靠在徐墨臂弯里的身子还在发颤，腹部被朱友文阴气侵蚀的地方像结了层冰，稍一动弹，经脉里就传来针扎似的疼。
此时，徐墨掌心的内力还在源源不断往她后心送，那暖意刚驱散几分寒意，又被新的痛感冲散。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原本浑厚的内力正一点点变弱，连带着抵在她背上的掌心都泛起凉意，想来是耗损太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墨猛地收掌。
他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滑落，连说话都带了几分虚弱：“先……稳住气脉，别妄动内力。”
李昭昭站直，抬臂擦去唇边的血迹，这才抬眼看向徐墨。
见他脸色惨白，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她嘴唇动了动，本想多说些什么，可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句：“多谢！”
“你先前替我挡下朱友文那一掌，我这么做，应该的。”
李昭昭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方才她扑过去挡掌时哪想过什么回报，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刻意施恩似的。
她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耳尖却悄悄热了，语气里带了点说不清的别扭：“谁要你还了？”
这时，多闻天和广目天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梵音天过来。
梵音天半边红衣都被鲜血浸透，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刚走到李昭昭面前就踉跄着跪下去，声音沙哑道：
“岐王！属下无能，没能拦住晋军……”
“错不在你。”李昭昭打断她，语气重了几分，完全没了方才对徐墨的柔和。
“起来吧，跪着像什么样子。”
梵音天迟疑着被多闻天扶起，和另外三人一起看向李昭昭。
四人眼里都带着担忧——方才李昭昭吐血的样子他们看得真切，此刻见她脸色依旧苍白，免不了担心。
李昭昭眉头一皱：“看我做什么？我还死不了。”
她扫了眼梵音天渗血的肩头，眉头皱得更紧，“她伤成这样，你们不会先找地方给她包扎？非要杵在这等我发话？什么事都要我教吗！”
“是！属下这就办！”三人连忙应道，广目天已经摸出腰间的伤药，多闻天则扶着梵音天往旁边的偏殿走，路过李昭昭时，还不忘回头多看了眼她和徐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女帝似乎有些反常。
这时一阵甲胄摩擦声响起，巴戾夫走了进来，到徐墨身边，他半低着头，声音压得极低：
“大人，找到李星云了，还在大殿外。”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弟兄们在西侧门抓到两个鬼鬼祟祟的，看着像是细作。”
徐墨闻言淡淡道：“什么样子？”
巴戾夫回想了一下：“一个说话阴阳怪气，看着不男不女；另一个裹着黑袍，脸上戴了个面罩，问什么都不吭声。”
徐墨闻言微顿，眼神深了深。
他抬眼看向大殿方向，声音里添了点冷意：“将那俩人也带来。”
说完，转身便向大殿走去。
而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此时的大殿里，梁军正在清理尸骸，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李星云蹲在殿角的石柱后，怀里紧紧抱着昏迷的姬如雪，她颈间的血迹已经凝成暗红色，他的神色依旧发愣。
直到身后传来呼唤声，他才缓缓回头——只见上官云阙被两个梁军士卒押着，花里胡哨的衣裳上还沾了不少泥污。
他看见李星云就挣扎着喊：“星云！你没事吧？”
可当他瞥见李星云怀里姬如雪毫无生气的脸，后半句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温韬跟在后面，被推搡着进来时，倒比上官云阙镇定得多。
他扫了眼殿内的情形，目光在徐墨身上顿了顿，又落回李星云身上。
这时候李昭昭带着四名圣姬也走进了大殿，多闻天挥扇挡开迎面而来的血腥味，广目天则警惕地盯着温韬二人。
温韬见状，率先开口，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李兄，我们找到李淳风的墓了。”
他顿了顿，见李星云没反应，又补充道，“墓里有关于龙泉宝藏的线索。”
李星云抬头，眼里满是血丝：“我不在乎什么龙泉宝藏，我只在乎姬如雪！”
“星云你别急啊！”上官云阙连忙插话，声音都带了点急躁，“温韬这小子没说全——那龙泉宝藏里，据说有长生药！能让生者不朽，死者复生！”
“复生？”李星云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姬如雪苍白的脸上，随后问道：“真的能复生？！”
温韬点了点头：“只是那墓门，必须由你开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殿内静了片刻，只有梁军清理兵器的叮当声。
李星云低头摸了摸姬如雪冰冷的脸颊，手指蹭过她紧闭的眼睫，沉声道：“好，我跟你们去。”
话音刚落，李昭昭突然开口：“岐国还有要务，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她说话时，目光却没看李星云，反而落在徐墨身上，长睫颤了颤，“先行告辞。”
徐墨闻言，点了点头：“那我不送岐王了。”
李昭昭指尖猛地攥紧了袖角，下意识地低声开口：“其实……也可以送送。”声音很轻。
“嗯？”徐墨没听清，微微偏过头。
“没什么！”李昭昭猛地别过脸，耳尖瞬间红透，连忙对圣姬们道，“走了。”
说着便带着人快步走出了大殿。
种桵本就守在殿内东侧，方才梁军清理尸骸时他一直默立旁观，此刻恰好撞见这一幕。
他目光落在李昭昭匆匆离去的背影上——那身姿，绝非男子能有的轻盈；再看向徐墨，忽然想起数年前的华州之战。
华州城外本是灭杀岐国军队的绝佳时机，他却迟迟不下令进攻，反而退兵。
当时他便觉得奇怪，此刻再看——那“岐王”方才说话时，耳尖泛红的羞怯，还有那句几乎细不可闻的“其实也可以送送”，哪里是什么岐王的威严，分明是女儿家的情态。
想到这里，种桵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等李星云抱着姬如雪起身，打算跟着温韬往外走时，围着他们的梁军士卒本想拦阻，徐墨抬手挥了挥，那些人便立刻散到了两侧，让出一条通路。
李星云走到殿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徐墨拱了拱手。
他脸上还沾着血污，却沉声道：“此次，我李星云承你一份情。他日我一定还！”
徐墨看着他怀里被护得紧紧的姬如雪，淡淡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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