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皇宫却因之前的骚乱而灯火通明,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此起彼伏,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静思苑的密室出口悄然开启,四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滑出,随即分成两组,默契地向着不同方向潜行。
“嘿,看老娘和阿苗给这帮龟孙子来个大的!”炎姬眼中跳动着兴奋的火光,拉着还有些紧张兮兮的阿苗,迅速消失在通往皇家祭坛方向的阴影中。她们的任务是制造一场足以吸引所有火力的惊天混乱。
林墨和青鸾则向着皇宫更深处、守卫更加森严的皇族宗祠方向潜去。两人都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两道模糊的鬼影,巧妙地避开一队队明岗暗哨。
越是靠近宗祠区域,那种肃穆、古老、甚至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便越是浓郁。这里的守卫反而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密集,但林墨能清晰地感觉到,暗处至少有数道极其强大的气息如同磐石般镇守于此,其中一道甚至让他感到心悸,远超之前的金丹头领!
宗祠,乃皇家供奉历代先祖牌位之地,是王朝延续的象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这里的防御力量,绝对远超想象。
两人伏在一处宫殿的飞檐阴影下,远远望着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兽匍匐的庞大建筑。宗祠大门紧闭,门前广场空无一人,却给人一种无形的、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正面强闯绝无可能。”青鸾压低声音,清冷的眸子扫视着宗祠的每一个角落,“宗祠外围有‘禁空’、‘绝灵’双重古阵,无法飞行,灵力运转也会受到极大压制。内部机关暗道无数,更有高手魂念时刻扫描。”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极其古老的皮质地图,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复杂的线条和标记:“这是姐姐当年无意中得到的宗祠部分结构图,并不完整,但标注出了一条可能的通风暗道,或许能直通偏殿藏宝室附近。但从那里到主殿,仍需经过三重关卡。”
风险极大!
林墨点了点头,他的注意力却更多被怀中星钥那越来越清晰的感应所吸引。那是一种悲伤、眷恋、却又带着某种急切指引的脉动,明确地指向宗祠主殿的方向。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路。”林墨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星钥的感应和他脑海中那段模糊的儿时记忆正在慢慢重合,指引着一个方向。
他带着青鸾,绕到宗祠巨大的后方,这里紧挨着一片皇家园林,古木参天。在一棵极其古老、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梧桐树下,林墨停下了脚步。
他拨开树下茂密的灌木丛和积年的落叶,露出了一个被树根几乎完全包裹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幽深,散发着泥土和植物根茎的气息。
“这里是?”青鸾讶异,她的地图上并无此标记。
“小时候贪玩,和母亲捉迷藏时偶然发现的。”林墨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母亲当时吓坏了,严厉告诫我绝不能再进来。她说……这里是先祖安眠之地,不可惊扰。”现在想来,母亲当时的紧张,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规矩。
没有犹豫,林墨率先钻入洞中。青鸾紧随其后。
洞内狭窄潮湿,满是盘根错节的树根,需要艰难匍匐前行。但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前方豁然开朗,竟然出现了一条人工开凿的、铺着青石板的狭窄通道!通道墙壁上刻着模糊的古老壁画,描绘着祭祀、征战、以及……星空运行的图案。
星钥的感应在这里变得格外强烈!
“这条通道……似乎并非宗祠原有设计。”青鸾摸着墙壁上那不同于皇家风格的古老壁画,眼中充满疑惑。
林墨没有回答,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星钥的共鸣和那越来越清晰的指引中。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第一次走在这里,某种血脉深处的记忆正在被唤醒。
通道尽头,是一面冰冷的石壁,似乎到了尽头。
但星钥的悸动却在此达到顶峰!
林墨福至心灵,再次将星钥取出,将其贴近石壁。
没有机关响动,石壁却仿佛水波般荡漾起来,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无声无息地消失,露出后面一间小小的、完全密封的石室!
石室内没有任何牌位或祭品,只有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古朴的黑色石台。石台上方,悬浮着一团柔和而璀璨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星辉光团!光团之中,隐约可见一幅微缩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复杂星图在缓缓运转!
而在石台表面,刻着两个古老的、却让林墨心脏骤停的字——
摇篮!
这里就是母亲提到的“摇篮”?!
星钥剧烈地震颤起来,仿佛游子归家,散发出无比激动和悲伤的情绪。那团星辉光团也仿佛受到吸引,光芒大放,投下一道光柱,将林墨和星钥笼罩其中!
轰!
大量的信息碎片如同洪流般涌入林墨的脑海!
不再是文字,而是画面、感觉、以及无数破碎的意念!
他看到了……无尽的星空,星辰诞生与湮灭……一座巨大无比的、横跨星河的青铜巨门……门后是难以名状的黑暗和低语……无数破碎的世界和文明的残骸环绕着巨门……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一片荒芜死寂的大地,天空中是扭曲的暗红色星云……大地中央,有一座与宗祠内这座一模一样的黑色石台,石台上空悬浮着类似的星辉光团,但更加庞大……光团下方,跪伏着无数身穿黑袍、狂热祈祷的身影,他们的气息与天命教徒一模一样!
……“摇篮”……并非一个具体的地方……而是一种……“坐标”?或者说“信标”?!是用于……定位和接引那扇“门”的装置?!遍布九州各地?!宗祠这里的,只是其中之一?!
而母亲留下的信息中的“星核重聚”,并非指简单收集圣物碎片,而是指……掌控这些“摇篮”信标的核心?!从而……逆转定位过程,甚至……关闭那扇“门”?!
信息量庞大而混乱,冲击着林墨的认知极限!
就在他努力消化这些惊世骇俗的信息时,怀中的星钥突然自主飞起,融入那团星辉之中!
星辉光团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间石室照得如同白昼!那幅微缩星图运转速度骤然加快,无数光点明灭不定,最终指向了星图中某个极其遥远的、黯淡的区域!
同时,一段更加清晰、却充满绝望的意念,如同最后的遗言,深深烙印进林墨的灵魂深处:
“……墨儿……若你至此……已无退路……”
“……‘门’之开启……不可逆转……唯‘星核’完整……或可……争一线生机……”
“……‘摇篮’遍布……九州皆有……龙脉节点……为其力源……”
“……阻止他们……摧毁……或掌控……”
“……小心……‘影’……并非全然……”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
星辉光团迅速黯淡下去,星钥从中跌落回林墨手中,变得更加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但那道裂缝似乎微微张开了一丝,里面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星芒在闪烁。
石室恢复了寂静。
林墨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冷,冷汗浸透了衣衫。
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可怕!天命教的目的,竟然是在整个九州大陆布设这种名为“摇篮”的信标,以龙脉为能源,定位并打开那扇通往禁忌之地“玄天界”或者说更恐怖存在的“门”!
而母亲……早已洞悉了一切!她留下的希望,竟是掌控或摧毁这些信标!
“你看到了什么?”青鸾急切的声音将林墨从震撼中拉回现实。她无法看到星辉中的信息,只能看到林墨剧烈的反应和骤变的脸色。
林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最简练的语言将“摇篮”和“星核”的真相告知了青鸾。
即便是以青鸾的冷静,也被这骇人听闻的真相震得脸色发白,久久无言。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必须阻止他们!”林墨握紧星钥,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知道了敌人的真正目的和手段,接下来的战斗才有了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皇家祭坛方向传来!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地面的轻微震动!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和混乱的喊杀声!
炎姬和阿苗动手了!而且动静比预想的还要大!
几乎同时,宗祠内部警铃大作!无数强大的气息从沉睡中苏醒!暗处那几道镇守此地的恐怖神念如同风暴般扫过每一个角落!
“不好!被发现了!”青鸾脸色一变!
通往石室的通道入口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冰冷的呵斥:“什么人在里面!出来!”
退路被堵死了!
林墨和青鸾瞬间陷入绝境!
前有强敌,后有绝路!
林墨目光扫过石室,除了来的通道,似乎并无其他出口。
难道要困死在这里?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座黑色石台上。既然这里是“摇篮”信标,以龙脉为能源……
一个疯狂的想法涌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将手按在石台上,不顾一切地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连同星钥中那丝新生的星芒力量,疯狂注入其中!
“你干什么?!”青鸾惊问。
“赌一把!引爆龙脉之力,制造混乱!”林墨低吼,脸色因力量过度抽取而变得惨白。
石台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星图光芒乱闪,整个宗祠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被强行引动、变得极不稳定!
“放肆!竟敢惊扰龙脉!”一声苍老而愤怒的咆哮从通道外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降临!
但与此同时,宗祠各处也传来了惊呼和混乱声!地面晃动,梁柱嘎吱作响,显然林墨的疯狂举动起到了效果!
“走!”林墨拉起青鸾,不是冲向被堵住的通道,而是猛地撞向石室另一侧看似坚固的墙壁!
轰!
那面墙壁在内部龙脉之力紊乱的冲击下,竟然真的被撞开了一个窟窿!后面是错综复杂的宗祠地下结构!
两人毫不犹豫地冲入黑暗之中!
身后传来那名镇守老者惊怒交加的吼声和更加剧烈的能量碰撞声!显然他被紊乱的龙脉之力暂时牵制住了!
林墨和青鸾在黑暗中亡命奔逃,身后追赶声不绝于耳。
必须尽快赶到祭坛与炎姬她们汇合!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宗祠范围时,前方阴影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挡住了去路。
此人并未穿着侍卫服装,而是一身普通的太监服饰,面容苍老平凡,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
但他站在那里,却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气息幽深如海,带给林墨的压力,甚至比宗祠内那名镇守老者还要可怕!
老太监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狼狈不堪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尖细而缓慢:
“九殿下……真是让老奴好找啊……”
“陛下……想请您过去说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