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还想拒绝,但看着他那无比认真的眼神,以及想到这可能是人家压箱底的宝贝,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比划起来,嘴里也磕磕绊绊地念着那些听不懂的音节。
于是,明月观的清晨院子里,出现了一幅奇特的画面: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在认真地教授功法;而他旁边那位年轻的女“恩公”,动作僵硬得像刚学会走路的机器人,嘴里还念念叨叨,时不时因为记错顺序或者同手同脚而把自己绊个趔趄,场面一度十分“惨烈”。
好不容易跟完一遍,我感觉比谈成一个亿的项目还累。
玉衡子却满意地点点头:“恩公果然天赋异禀,虽形略……生疏,但神意已初具雏形。”
我内心:您管这叫天赋异禀?道长您对天赋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点?
“恩公,”玉衡子收敛笑容,神色变得异常郑重,
“此功法,请您务必勤加练习,切勿因看似简单而懈怠。您是身负大气运之人,未来恐有波澜;此功于他人,或只是养生之术;但于您,或可在关键时刻,护持己身,明心见性,其中诸多玄妙,需您日后自行体会,贫道不便多言;切记,切记!”
看着他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我也下意识地收起了嬉闹的心态,认真地点了点头:“好,道长,我记住了;谢谢您!”
虽然我还是觉得这慢悠悠的“内部广播体操”有点玄乎,但老人家一片好心,而且话说得这么郑重,练练也没什么坏处。
万一……能减肥呢?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自己可能同手同脚的尴尬,开始跟着玉衡子道长一板一眼地比划。
起初,我的注意力全在模仿动作上,脑子里还在疯狂吐槽这比广场舞还慢的节奏能练出个啥。
但渐渐地,情况开始不对劲了。
玉衡子道长口中那原本拗口无比的呼吸口诀,此刻听在耳中,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每一个音节都像小锤子,轻轻敲打在我的心神上。
他看似只是在重复引导动作,但那双清澈睿智的眼睛,却仿佛在透过表象,直接将某种意蕴、某种心法灌注到我的感知里。
我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原本还在关注手脚摆在哪里的思绪,慢慢沉静了下来。
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体内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感”在游走,它顺着某种玄妙的路径,缓缓流淌,所过之处,一片温煦。外界的声音,鸟鸣、风声,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体内那潺潺溪流般的运行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我好像……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境界,物我两忘,心神俱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股暖流自然而然地开始减缓,归于平静。
我顺着这感觉,缓缓地、有意识地结束了动作,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那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和谐。
“恩公?”玉衡子温和的声音将我从那种玄妙状态中轻轻唤醒。
我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看向四周,晨光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变。
我懵懂地问:“道长,我……我练了多久?”
感觉里,好像经历了一次漫长的深度睡眠,又好像只是发了个呆。
玉衡子捻着雪白的长须,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惊叹:
“福生无量天尊!恩公当真天赋过人,灵台澄澈,竟如此快便初窥门径。这才过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啥?一杯茶的功夫?”我彻底懵圈了,指着自己的脑袋,
“可我……我怎么觉得过了好久好久?我最近这时间感知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昨晚感觉两三分钟,实际两小时;今早感觉一两个小时,结果才几分钟……”
玉衡子但笑不语,只是用一种“你懂的,但我不说破”的慈祥眼神看着我,然后对我拱了拱手,便转身进屋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持续懵逼。
小姚这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围着我转圈打量:“小姐,您刚才练功的样子,好像……嗯……特别安静!”
我依然有点没回过神,下意识地抬头,正迎上刚刚升高一些、光芒更盛的朝阳,不觉眯了眯眼睛。
就在这时,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我看见小姚身后,赫然出现了一棵巨大、朦胧的桃树虚影!树干挺拔,枝叶繁茂,上面开满了闪烁着柔和金光的桃花!
那虚影仿佛与小姚的身影重叠,随着她好奇歪头的动作,那些金色的桃花也跟着轻轻颤动,美得如梦似幻!
“好漂亮的桃花……”我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小姚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随即,她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声音都带着颤抖:“小……小姐!你……你能看见了?!”
在屋里帮我收拾床铺的张昭禾听到动静,也快步走了出来,关切地问:“东家,怎么了?”
我闻声回头,目光落在张昭禾身上,又是一愣。
只见站在晨光中的她,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层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晕,那光晕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她细微的呼吸,极其轻微地收缩、舒展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圣洁又带着几分非人的虚幻感。
“昭禾你……你身上在发光……”我喃喃道。
张昭禾先是一怔,随即与小姚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那喜色几乎要满溢出来,但她们却都默契地笑而不语,没有直接解释。
“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我感觉自己cpU快要烧了。
这时,玉衡子道长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本纸张泛黄、用蓝布做封面的线装古籍,封面上用端正的毛笔字写着《归元吐纳篇》。
他走到我面前,神色无比郑重,双手将书册奉上:“恩公,此乃我师门秘传《归元吐纳篇》的完整口诀与导引心法图谱,向来是口传心授,不传外道。然……”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恩公您仅在初次习练,无人详细讲解心法要旨的情况下,便能自行引动先天一气,运转周天,更于顷刻间臻至‘内景澄明,外照初开’的小成之境,窥见万物本真之气……此乃千古未闻之奇事!足见恩公与此法缘分之深,已非俗世规矩所能束缚。此法,合该为您所得!”
我听得目瞪口呆,忙不迭地摆手后退,对着玉衡子深深弯腰施礼:
“使不得!真人,这万万使不得!您快别叫我恩公了,叫我小赵,或者直呼其名赵梅梅都行!您刚才在一旁亲自传功引导,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您这道门重宝,我何德何能,实在不敢收!”
玉衡子却态度坚决,将书又往前送了送,肃然道:
“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叩门。 此乃古训。然,法亦择主,缘至则聚!今日非是贫道传法于您,而是此法借贫道之手,归于其真正有缘之人!此乃天道自然,非人力可强求,亦非俗礼可阻拦。请恩公……不,请小友,万勿推辞!”
他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蕴含着道法自然的哲理,让我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