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后那扇沉重的大殿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任五六迈步走了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他脸上那惯常的、带点戏谑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眼神亮得吓人。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他几步走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激动,对着还跪在蒲团上没缓过神来的我深深一揖,“得此天大机缘,实乃万幸!您看这镯子……”
不用他说,我也发现了。
手腕上那个铜镯子,此刻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古朴暗沉?现在通体流光溢彩,金灿灿、明晃晃,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好一个实心大金镯子”!这成色,拿去金店都能当镇店之宝了!
我正想借着任五六的搀扶站起来,顺便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轰隆……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毫无征兆地从我们脚下传来!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感,以承天殿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迅速向整个园区扩散开去!
紧接着,整个地面,连同整座大殿,都极其轻微、但清晰地摇晃了一下!感觉就像有个巨人在不远处轻轻跺了跺脚。
桌上的香炉晃了晃,梁柱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这动静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就恢复了平静。
任五六感受到这震动,脸上的喜色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更浓了,简直像喝了蜜一样!
他伸手稳稳地将我从蒲团上扶起来,语气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欣慰:
“稳了!这下彻底稳了!地脉回应,天道认可!此地气运,自此根基深种矣!”
我站直身子,虽然腿还有点软,但强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和那点小得意,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
“现在总能说了吧?这到底是什么个章程?你刚才在外面神神叨叨的,差点急死我!”
任五六收敛笑容,换上一种极其郑重的神色,解释道:
“小姐莫怪。非是小鬼先前不肯明言,实乃这‘启奏天地,祈福纳祥’之事,最重‘诚’与‘缘’二字。若提前将其中关窍、所求何事一一说破,便是‘泄露天机’,心意便不纯了。非但事难成,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波折。唯有在您浑然忘我、至诚至信之时,方能使祈愿上达天听,这机缘,是您自己求来的,小鬼不过是为您引路罢了。”
我听得半懂不懂,但大概明白他是为我好。
低头看着手腕上这金光闪闪、过于扎眼的镯子,又有点发愁,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玩意儿现在也太闪了,跟个暴发户似的,出门得多招贼惦记啊!要是能……低调点就好了”
我这话音刚落!
手腕上的金镯子仿佛听懂了一般,猛地微微震动了一下!
下一秒,在我和任五六四只眼睛的注视下,它那金灿灿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内敛消退,材质也仿佛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眨眼间,它就从个明晃晃的大金镯子,变成了一个质地温润、色泽内敛、样式古朴大方的白玉镯子!
“我……我靠!!!”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猛地把手腕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说话都结巴了:“它它它……它能听懂人话?!还会变?!这玩意儿成精了?!”
任五六也看得啧啧称奇,抚掌笑道:“灵物认主,心意相通!小姐,此乃真正的护身法宝,可随您心意变幻形态,妙用无穷啊!”
我摸着那温润如玉(现在就是玉了)的镯子,心里那点后怕彻底被这新发现的神奇功能给冲没了,只剩下满满的惊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下午三点刚过,接到请柬的客人们便开始陆陆续续抵达园区。
不过,正如我所料,真正有闲情逸致欣赏园区景色的人没几个。
几乎所有人,一下车就被入口处那个已经声名在外的“黄杨迷魂阵”给吸引过去了!
迷阵入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摩拳擦掌,脸上混合着好奇、不服和跃跃欲试。
有人扯着嗓子大声问工作人员:“小姑娘!我问一下,要是我现在进去,半小时内走出来,那五千块奖金真给吗?”
负责维持秩序、解说规则的小姑娘笑得甜甜的,声音清脆地回答:
“先生您放心!规则对所有游客一视同仁!只要您在今天预演活动结束前,凭有效身份证明登记挑战,半小时内成功通关,五千元现金奖励当场兑现!而且,您还将成为我们‘长乐界’迷阵挑战的首位破阵者,我们会为您颁发特制的荣誉奖杯和证书!”
这话一出,排队的人群更是炸开了锅,气氛热烈得跟抢钱似的。
我坐在摆渡车里,远远看着这热闹景象,忍不住微微一笑。
看来,这迷阵开局算是成功了,成功抢走了所有风头。
我回到山顶筹建处,远远就看见筹建处门外的小停车场里,已经停了几辆挂着特殊号牌的公务用车。
看来,区里的领导们已经先到了。
小姚正站在大门口,踮着脚尖翘首以盼,一看到我的车,立刻快步小跑过来。
我刚下车,她就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神秘说道:“小姐,您刚才……感觉到了吗?好像……地震了!”
我看着小姚那认真的小脸,又想起任五六说的“地脉回应,天道认可”,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我面上却故作惊讶,也跟着压低声音:“啊?是吗?我刚才可能太专注了,没太注意……走,先进去,区领导都来了,别让人家久等。”
说着,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摸了摸手腕上那个变得低调内敛的玉镯。
筹建处的会议室里,黑压压一片坐满了人,新招聘的园区经理正站在投影幕布前,声情并茂地讲解着“长乐界”的宏伟蓝图和国庆活动安排,激光笔的红点在ppt上跳来跳去。
底下坐着的一看就是区里各部门的头头脑脑,有的认真记录,有的交头接耳。
我走到王丹的工位前,对正在喝着咖啡的她,低声问道:“现在都谁来了?阵仗不小啊。”
王丹放下咖啡,难得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带着点疲惫又有点好笑:
“我估计,除了单位里实在走不开、必须留下值班的,区里能叫得上号的,基本都来了;这帮人,名义上是上来关心一下咱们的准备情况,实际上啊,也是想先睹为快,顺便……你懂的,看看咱这‘网红’项目到底靠不靠谱。”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另外,据林九渊那边传回来的小道消息,今天晚些时候,可能真有‘上头’的大领导,不打招呼、微服私访过来瞧瞧。九渊已经下去做布置了,安保等级又提了一档。”
“上头?多大?”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