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山顶筹建处的大办公室里,空气中好像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
墙上挂着的开业倒计时牌,鲜红的“5”字刺得人眼晕,也绷紧了每个人的神经。
各个部门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陀螺,玩命地转着。
王丹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语速极快地跟不同的人确认着事项:“消防验收最终报告出来了没?......安保巡逻频次再加密!......志愿者动线图第三版我马上发你!” 她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且高效。
林九渊的电话更是长在了耳朵上,基本就没放下来过。“对!食材必须最新鲜的!什么?设备调试有问题?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今晚预演前必须搞定!”
这小子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以前那种被“八渊”折磨出的憔悴和黑眼圈却奇迹般地消失了,反而有种脱胎换骨的精气神。
《鬼工传奇》剧组自打预告片发出第二天,就直接扎营在园区了,吃住都在里面。
经过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封闭式排练,导演终于咬着后槽牙表示“勉强能见人了”。
所以决定,就在今晚,先搞一场内部小规模预演,旨在发现问题,及时整改,确保国庆万无一失。
请帖三天前就发出去了。
从各方反馈来看,今晚这阵仗小不了!铜梁区政府的主要领导及家属、部分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算是“官方观摩团”;
林氏集团这次显示了极大的诚意和重视,家主林龙(林九渊他爹)、林虎亲自带队,浩浩荡荡的公司高层及家属是“亲友助威团”;
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是,还有十几个回复了邀请却未提供具体名单的“神秘官方人物”。
面对这阵势,安保团队在老钱的亲自坐镇下,已经把各种应急预案演练了无数遍,从人群疏散到医疗急救,从设备故障到突发火情,恨不得连外星人入侵的预案都做了。
在这种全员高速运转、忙得快要飞起的背景下,我,这个名义上的总负责人,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个。
主要工作都被王丹和林九渊这两个超人揽过去了,我除了最终拍板,就是带着小姚,开着那辆小小的电动摆渡车,像个幽灵似的在园区里来回巡视,努力扮演一个“我也很忙”的老板角色。
吃过午饭,我正琢磨着再去哪个犄角旮旯转转,任五六一脸严肃地找到了我。
他先是难得地用眼神示意,让小姚暂时回避一下。
小姚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才默默退开。
“小姐,请随我来一趟。”任五六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他亲自开着一辆摆渡车,载着我,没有去任何热闹的施工区或办公点,而是径直驶向了园区最深处。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新修的大殿前。
这大殿位置偏僻,造型古朴厚重,不像其他建筑那样张扬,透着一股子沉静的气息。
我依稀记得,之前周不通给我的总体规划图上,这个大殿标注的名字好像是——承天殿。
具体是干嘛用的,图纸上没细说,我当时也没多问。
殿前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在迈步进入大殿之前,任五六停下脚步,转过身,异常郑重地问我:“小姐,这几日……身上那莫名发冷的症状,可还出现过?”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怪了,这几天忙忙乱乱的,还真没觉得冷。咋了?”
任五六闻言,脸上紧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轻轻吁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但他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严肃的表情,指着幽暗的殿内说道:“那便好。请小姐独自进去,在殿内的蒲团上,诚心跪拜,焚香静思一炷香的时间,再出来。”
我:“……?”
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任五六你又在搞什么飞机?这没头没脑的,让我一个人跑这黑咕隆咚的新屋子里烧香?
我倒是没那么害怕,主要是对这种神神秘秘、不清不楚的事情本能地充满疑虑和抗拒。
任五六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无奈,有恳求,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正了正神色,语气低沉却异常坚定:“小姐,小鬼绝无半点害您之心。只是此事……非您亲自去做不可。其中的缘由曲折,待您跪拜完成,从殿内出来,小鬼一定原原本本,向您解释清楚!”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强调:“但请小姐务必记住,进去之后,需诚心正意,摒除杂念,就当是……为您自己,也为这‘长乐界’的将来,祈福静心。”
说完,他对着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垂手肃立在一旁,不再多言,那姿态表明此事绝无商量余地。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关于“我上辈子是不是他妈”的荒诞猜想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他此刻眼神里的纠结和坚持,不像装的。
这家伙,虽然总是神神叨叨、藏着掖着,但一路走来,他确实从未做过任何真正对我不利的事,反而总是在关键时刻护着我。
这种基于无数小事积累起来的、近乎本能的信任,加上内心深处那份模糊的猜测,最终压过了我的疑虑。
“行吧行吧!”我有些烦躁地挥挥手,像是要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炷香是吧?我倒要看看呆会儿你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我心一横,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走进了略显昏暗、弥漫着新木和香料混合气味的承天殿。
殿内空间比外面看着要宽敞许多,陈设简洁,正中似乎有一个香案,上面放着香炉。一个孤零零的蒲团摆放在香案前。
然而,当我走到蒲团前,习惯性地想双手合十,准备开始我这辈子最不擅长的“诚心祈祷”时,我却猛地愣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等等……
任五六只让我诚心跪拜祈祷……
可……
我到底该向谁祈祷?祈祷什么内容啊?!
殿内空空如也,连个神像牌位都没有!这让我跟谁许愿去?对着空气喊“保佑发财”吗?
我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对着那个孤零零的蒲团,脑子跟宕机了似的。
这场景……咋这么熟悉呢?
我这他么跟我当年高考忘带准考证,烧纸忘带笔还是一个生产线下来的啊。
合着我这人生的剧本就没换过,总是在最紧要的关头,精准地掉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