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车,跟吃了哑巴亏似的,闷头按照那小混混给的地址往城外开。
我透过后视镜,看见市场门口那七八个叼着烟的小混混麻利地跳上两辆破面包车,不远不近地吊在我们屁股后面,跟特么鬣狗盯上猎物似的。
我手心开始冒汗,死死攥着方向盘。
这帮人想干嘛?黑吃黑?把我骗到荒郊野地抢钱?不能吧,为了五千块这么大阵仗?
就在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王丹的电话又追来了。
我赶紧接起来,声音都有点发飘:“王老师……”
“赵梅梅,”王丹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快了几分,像子弹一样砸过来,“两件事:第一,甲方刚打电话询问供货进度和准备情况,语气很急。我已经替你回复了,保证按时、按质、按量到位,没有任何问题。”
我:“!!!” 压力瞬间拉满!这要是掉链子,可不是赔钱的事了,是把王丹和公司的脸一起按地上摩擦啊!
“第二,”王丹继续输出,“你那边的事,我查到点眉目,临时换地点、找混混出面,不是那个花农老板的主意,他好像被什么人扣住了。背后应该有个有点能量的地头蛇想搅局,具体原因还在查。你记住,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稳住!你是签了正规合同的乙方,你是占理的!慌了你就输了。必要时,让林九渊和老钱处理,他们处理这种事比你有经验。就这样。”
啪,电话又挂了。
我:“……” 女王大人,您每次给信息都跟挤牙膏似的,还专挑我心跳过速的时候挤是吧?地头蛇?搅局?扣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就跟演港片似的!
但王丹的话像是一针强心剂,至少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且,我占理!
对,占理!老娘是签了合同的!我怕啥?
这么一想,腰杆好像稍微硬了点。
我透过后视镜又瞥了眼那两辆阴魂不散的面包车,冷哼一声: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了将近四十分钟,越走越荒凉,两边不是荒草就是垃圾堆,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终于,在一个巨大的、满是车辙印的土坡后面,我们看到了那个所谓的“花田”——一片被废弃的、巨大的垃圾填埋场边缘的空地。远处还能看到堆积如山的垃圾和几只盘旋的乌鸦。
空地上,乌泱泱站着十几号人。
为首的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穿着紧身t恤,脖子上挂着条假金链子,头发抹得跟让牛舔过似的油光锃亮。
他身后那十几个汉子,个个精壮,穿着背心,露着花臂,眼神不善地盯着我们这几辆不速之客。
我们停下车,深吸一口气(差点被臭味呛着),开门下车。
那油头小年轻看见我们,特别是看见我(估计是认出我这“负责人”了),吊儿郎当地走上前来,嘴角撇着,用下巴看人:
“哟,接货的?够慢的啊。”
我强压着心里的恶心和紧张,从口袋里掏出那份供货协议,学着我看过的所有黑帮电影里大佬的样子,努力让声音显得又冷又硬:
“少废话。货呢?让你叔出来说话。” (嗯,气势还行,就是声音有点微微发颤, 希望他们没听出来。)
那小子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叔?呵,我叔今天身子不爽利,来不了了。这摊子事儿,现在归小爷我管!”
他顿了顿,用那种极其欠揍的语气说道:“对不住了啊,这位……赵总是吧?咱这庙小,菩萨少,供不起您这尊大佛。我那老叔呢,前儿个是喝了点猫尿,脑子不清醒,才跟你签了这赔本赚吆喝的破单子。现在他醒过味儿来了,这单子,咱吃不下!”
我心里一沉,果然要耍赖!
还没等我开口,那小子从旁边一个小弟手里拿过一沓钱,在手上摔得啪啪响:“不过呢,我老叔心善,看你们一小公司(他特意加重了‘小’字),还是个女的当家,不容易,这定金呐,咱不光退,还双倍退!喏,这是一万块,拿好了,就当赔不是了!”
说着,他根本不等我反应,手臂一扬,那沓钱就跟暗器似的朝我脸砸过来!
我下意识地想躲,又觉得躲了显得太怂,正纠结呢,就感觉身后人影一闪,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快如闪电般在空中一捞——
啪!
那沓钱被稳稳接住,纹丝不动。
是小姚!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侧前方,手里捏着那沓钱,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那油头小子见状,非但不恼,反而像是计谋得逞了一样,脸上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猛地扭头对着旁边一个举着手机的小弟喊道:“拍下来没?拍清楚没?钱!她们可接过去了啊!证据确凿!这单子就此作废!两清了!”
他转回头,对着我得意洋洋地一笑,那表情贱得让我想把他那油头按进旁边的垃圾堆里:“当然啦,赵总要是觉得不服气,心里憋屈,没事儿!您只管去法院起诉,递状子!咱们啊,奉陪到底!哈哈!”
我操!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无耻、这么下三滥的操作!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还录像取证?这特么是混混吗?这简直是流氓界的法学博士!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我的头顶,气得我浑身发抖,所有的害怕和紧张都被这股怒火烧得干干净净!欺负人也得有个限度吧!真当我是hello Kitty了?!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
“任!五!六!”
“小鬼在。”
声音落下的瞬间,我甚至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一阵阴风吹过。
再看那边,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油头小子,已经“哎哟”一声惨叫着躺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像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哼哼唧唧话都说不利索了。
任五六就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他那死贵西装的袖口,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了一只苍蝇。
“妈的!敢动强哥!”
“抄家伙!干他丫的!”
对面那十几个壮汉愣了一秒,随即炸了锅,嗷嗷叫着,有的抡起地上的钢管,有的掏出短刀,就朝着任五六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