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废车场,瞬间只剩下铁锈味儿、机油味儿,以及我、任五六、小姚,还有地上那个哼哼唧唧继续刷存在感的老钱。
我? 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从差点被铐走的深渊绝境,到被一个开着顶级豪车、顶着黑眼圈、像被鬼追的「林少」从天而降救场,再到方律师那史诗级的川剧变脸+反水举报……这过山车坐的,比我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加起来还刺激!还魔幻!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上那个冰凉硌手、撸不下来的破铜圈子。再看看旁边任五六那张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看了场猴戏的侧脸……
一个足以掀翻天灵盖的念头在我那被震成豆腐脑的 cpU 里疯狂咆哮:
这位爷……任五六……他到底是什么来路的祖宗?!这个林少……又他娘的是何方神圣?!
任五六似乎感受到了我炽热(懵逼)的目光,他微微侧过头,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小姐,」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暴风雨后的湖面,带着点京腔儿特有的韵味儿,
「这座小庙已经拆了,要不咱先回去歇会?」
说着任五六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还在地上哼哼唧唧刷存在感的老钱屁股一下。
「哎哟喂!」 老钱一个激灵,演技瞬间收放自如,麻溜儿地爬起来,点头哈腰,「任爷!您吩咐!」
「去,把车开过来。」 任五六声音平淡,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踹的不是人,是块碍眼的石头。
「得嘞!马上!」 老钱屁颠屁颠跑去开车。
任五六没急着走,他站在原地,目光懒洋洋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后落在不远处一堆报废车零件后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沾满油污的角落里。
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撇了一下,带着点「就这?」的不屑。
然后,他抬起右手,也没见怎么蓄力,就那么随意地朝着那个方向——屈指一弹!
「咻——啪嚓!」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后,紧接着是清晰的塑料和玻璃碎裂的脆响!角落里那个伪装成生车灯玩意儿,瞬间炸开一朵小小的、丑陋的「烟花」,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我:「!!!」 卧槽!摄像头?!这地方还有监控直播呢?怪不得方律师跟装了 GpS 似的,卡点卡得那么准!彪哥这老阴比!
一股寒气顺着后脊梁爬上来;这两年东躲西藏的恐惧感又有点冒头,感觉自己像活在楚门的世界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任五六弹完「脑瓜崩」,跟没事人似的,慢悠悠转过身。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我身上,刚才弹指间那股子无形的锐利瞬间收敛,又换上了那种……嗯,恭敬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小姐,此地腌臜,我们回……」 他话还没说完。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不是老钱的车。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得能当镜子照的迈巴赫(这回有标了,嚣张!),以一个精准的切线,嘎吱一声横在了我们那辆越野车前面,差点来个亲密接触!
老钱刚打着火,被这冷不丁一下子吓一激灵,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就要开骂,但看到对方车标后,又生生憋了回去。
车门快速打开,走下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任先生!赵小姐!留步!请留步!」 那人声音急切,语速飞快,「鄙人是林九渊林先生府上的管事,姓陈!奉我家少爷之命,特来奉上一点小小的心意!绝无打扰之意!万望笑纳!」
说着,副驾驶下来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白手套、跟拍电影似的精悍小伙,手里捧着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紫檀木托盘。
上面整整齐齐码着:两本红彤彤的房本、一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看着像哪个顶级小区的门禁)、还有一张黑底烫金的卡片(不用猜,额度能买下八个城中村)。
陈管事微微弯腰,语气谦卑到了尘埃里:「林少吩咐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市中心『云顶华苑』顶层复式一套,带空中花园!城西『翠湖别院』独栋别墅一套,可随时入住!还有这张卡,全当给赵小姐压压惊!密码是六个八!林少说了,务必请二位收下!否则他……他寝食难安啊!」 最后一句说的很轻。
我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那托盘上的东西,感觉像在看天方夜谭。
市中心顶层复式?城西独栋别墅?黑卡?这「薄礼」……能把我那破出租屋买下几千次还有富余!林九渊?就是刚才那个黑眼圈快掉到嘴角、开豪车救场的「林少」?他这是……想干嘛?巴结任五六?
巨大的诱惑像海妖的歌声在耳边嗡嗡响;住大豪斯!不用躲债!不用看房东脸色!不用闻隔壁的辣椒炒肉……这简直是天堂啊!
但……这天堂是别人给的。
是建立在任五六那深不可测、甚至有点吓人的「能量」之上的。
我赵梅梅倒霉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虽然过程极其魔幻)喘了口气,难道又要一头扎进另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靠着别人的施舍活着?
一股熟悉的、属于野草的倔强,从我那被贫穷和霉运反复蹂躏过的骨头缝里,顽强地钻了出来。
不行!
我深吸一口气,赶在任五六开口前,猛地摇头,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谢谢林少好意!心领了!东西……不能要!」
陈管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大的惶恐!他看向任五六,仿佛在求救。
任五六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是惊讶?是赞许?还是……一丝老母亲看自家娃终于懂事了的心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对着陈管事开口时,声音却冷得能掉冰碴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没听见小姐的话?拿走。」
陈管事浑身一哆嗦,脸上的汗唰就下来了,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对着司机疯狂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