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踏入第四关的入口。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不再是狂暴的雷海或浩瀚的星空,而是一片宁静到诡异的纯白空间。无天无地,无上无下,唯有绝对的虚无与寂静,仿佛一切感官都被剥夺。
在这片纯白的中心,悬浮着一架残破的焦尾古琴。琴身布满裂纹,琴弦断裂大半,仅剩三两根勉强维系,散发着一种哀婉、寂灭、却又带着一丝不屈仙韵的气息。
那苍老漠然的声音并未立刻响起,反而是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直透神魂深处的琴音,自那残破古琴中自行流淌而出。
琴音不成曲调,零落破碎,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它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执念、最痛的回忆、最无法割舍的眷恋、以及最不愿面对的恐惧…
刹那间,凌尘眼前的纯白空间消失了。
他仿佛回到了那登临绝巅、俯瞰诸天万界的混沌帝宫,万仙来朝,神魔叩首…下一刻,景象崩碎,又变成了那场席卷诸天的背叛与杀伐,血染星域,至交反目,红颜喋血…紧接着,又是神魂崩碎,坠入凡尘的无力与黑暗…最后,是凌雪苍白的小脸,无助的眼神…
幻象丛生,心魔骤起!
这第四关,竟是直攻道心软肋,引动心魔业障的问心琴音!比第一关的直白叩问更加凶险诡异!那残破古琴,乃是碧落仙君心爱之物,伴随他征战仙域,最终一同陨落,沾染了其无尽的悲怆与不甘,其音可乱神,可葬仙!
寻常修士陷入此境,必会被自身最在意、最恐惧的幻象所困,心神失守,道心崩溃,轻则重伤退出,重则走火入魔,神魂俱灭!
然而,凌尘立于这片由他自身记忆与心绪构成的滔天幻海之中,眼神却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帝尊之心,历经万劫,早已打磨得如同混沌磐石,不朽不灭。这些幻象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甚至连让他心绪产生一丝涟漪都做不到。
“雕虫小技。”他淡淡开口,甚至懒得去分辨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笔,以虚空为纸,轻轻划动。指尖过处,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混沌之气流淌,勾勒出一个玄奥无比、蕴含着至高破灭真意的古老符文——
破妄!
符文一成,骤然爆发出无形无质、却足以涤荡寰宇、破灭万法的混沌道韵!
嗡!
如同镜面破碎!
那无尽的幻象、勾魂夺魄的琴音、乃至这片纯白的虚无空间,在这枚混沌符文出现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扭曲、震颤,随即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崩溃!消散无形!
一切虚妄,在绝对的混沌真实面前,皆为空!
光芒散去,凌尘依旧站在原地,面前的残破古琴安静悬浮,琴弦尽断,彻底失去了所有灵韵,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第四关,破。
奖励随之浮现:一支通体碧绿、萦绕着盎然生机的玉笛(仙音笛),以及三片薄如蝉翼、闪烁着七彩流光的羽毛(七情羽)。
凌尘神识扫过。玉笛是一件音律法宝,蕴含一丝生机仙韵,可安抚心神,催生灵植。而那七情羽,倒是有些特殊,能吸纳放大生灵七情六欲,可用于炼制特殊幻阵或法宝,颇为诡异。
“音律之道,小道尔。七情六欲,徒扰清静。”他评价一句,随手将两件奖励收起。这些东西对他无用,或许日后可赐予门下或换取资源。
他目光投向更深处的通道,第五关的波动已然传来。
就在他准备迈步之时,那残破的古琴之上,最后一丝微弱的仙韵波动忽然凝聚,化作一声极轻、却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叹息,悄然传入他的耳中:
“唉…万法皆空…道友之道心…已非仙凡之别…碧落…叹服…”
叹息声袅袅散去,那古琴彻底化为凡木,碎裂成粉。
凌尘脚步微顿,眼中混沌光芒一闪。
“残念未绝么?倒是有些灵性。”他并未在意,继续前行。
这碧落仙君设下九关考验,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筛选传承者,更像是在…等待一个能真正理解他,或者…超越他的存在?
凌尘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有点意思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没入第五关的入口。
…………
与此同时,在秘境的其他角落。
洛璃刚刚艰难地渡过第三关的“冰狱极刑”,浑身覆盖着一层薄冰,唇色发白,仙元消耗巨大。她收取了一枚“万年冰髓”和一件“寒螭内甲”,正盘膝调息,美眸中带着凝重与坚定。她知道自己速度不慢,但距离核心传承,依旧遥远。
另一位身负古剑、气息凌厉的金丹圆满剑修,在第四关的“剑冢幻境”中,正与无数心魔剑灵搏杀,道袍染血,眼神却越发明亮,剑意愈发纯粹。
更多修士则被困在各自的关卡中,苦苦挣扎,或已黯然失败。
无人知晓,有人已视四关如无物,直逼秘境核心。
而随着凌尘不断深入,这座沉寂了万古的仙陨之墟,似乎也因他这个“异数”的到来,开始发生一些微妙而未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