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席的灯光骤然暗下,全场目光齐刷刷锁定中央的巨大LEd屏。主持人的声音裹挟着悬念响起:“接下来进入评委提问环节,首先有请李教授点评两位设计师的作品。”
李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苏晚与林薇薇间逡巡片刻,最终落在屏幕上:“关于‘晨曦’与‘微光’的相似度争议,我们收到不少反馈。林小姐称苏小姐的设计让你想起大学时的草稿本?”林薇薇攥紧裙摆,指节泛白,强笑道:“是,尤其是盘扣和补丁元素,太巧合了。”“巧合?”李教授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审慎,“或许该看看这些‘巧合’的由来。”他示意工作人员,“播放苏小姐的补充材料。”
大屏幕亮起苏晚的设计手稿,右下角铅笔标注日期为2024年9月17日,旁附的电脑文档属性截图时间与之完全一致。“这是‘微光’系列的最初构想,”李教授声音沉稳,“已出现双绕结盘扣雏形与‘用旧面料讲故事’的理念。”台下响起低低的惊叹,有人掐算时间——这个日期,比林薇薇宣称的“晨曦”创作时间早了整整三个月。林薇薇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台下的赵天宇皱眉示意她冷静。
屏幕图片一张张切换,宛如无声的审判:2024年11月3日医院走廊的速写本草图,纸页沾着消毒水痕迹;2024年12月25日旧货市场挑牛仔布的照片,ExIF信息清晰;2025年2月14日旧手机录的短视频,苏晚对着台灯缝盘扣,背景是医院广播,时间戳刺眼。“这些材料经专业机构验证,时间戳均未修改,”李教授扫过全场,“苏小姐的‘微光’从构思到制作,历时十个月,轨迹完整。”
画面突然定格在两张对比图上:左侧林薇薇“晨曦”蔷薇盘扣设计图(2025年1月),右侧苏晚创作日志的废弃方案(2024年11月5日),红笔标注“蔷薇结结构不稳定,易松动,放弃”。“难怪‘晨曦’盘扣展示时松动,”一位评委低声议论,“原来是抄了被放弃的失败方案。”
林薇薇呼吸急促地站起,声音尖锐:“这是伪造!苏晚为了赢不择手段!”“伪造?”苏晚平静上台,手持旧U盘,“我有带时间戳的pSd分层图和缝纫机操作记录,随时可鉴定。”她目光落在林薇薇颤抖的手上,“林小姐,你能拿出更早的创作证据吗?比如你的草稿本?”提及草稿本,林薇薇脸色抽搐——大学时偷的苏晚草稿本早已不知所踪。台下议论声渐大,有人翻出她朋友圈“灵感突发”的截图,时间恰是苏晚记录“草稿丢失”的两小时后。
林薇薇突然抓住“救命稻草”,尖叫道:“时间戳是假的!你能证明面料早有准备吗?”赵天宇立刻附和:“谁知道是不是临时凑的旧布料!”苏晚从帆布包取出牛皮纸信封,摊开采购单据:2024年10月12日永茂布庄的孔雀蓝云锦收据,编码“”对应日期;2024年12月25日旧货市场牛仔布处理费凭证;2024年11月5日靛蓝染料发票、2025年1月18日银线网购记录……“这些单据贯穿‘微光’创作周期,每笔支出都能与手稿、日志对应,”李教授指着单据,“而林小姐‘晨曦’最早的面料采购记录,是三个月后的2025年2月。”
苏晚拿起一张皱巴巴的小票,声音轻却清晰:“这是我第一次买盘扣材料的单据,那天我妈刚做完检查,我揣着五百块在文具店犹豫,不知先买丝线还是营养品。”台下彻底安静,那些单据突然变得沉甸甸,浸透着她困境中的坚持。林薇薇喃喃着“不可能”,李教授追问:“你的‘晨曦’用了相似面料,能出示更早的采购凭证吗?”她看向赵天宇,却见他眼神躲闪——那些面料本就是随便弄来的,哪有正规单据。
“既然面料厘清,聊聊设计结构问题。”李教授示意播放“晨曦”旗袍侧面结构图,红色箭头标出腰侧鼓包:“省道偏移0.5厘米,是结构根本错误,非手工误差。”他又指向领口:“蔷薇盘扣仅用两根线固定,承重不足300克,这是工艺缺陷,不是‘手工温度’。”对比图随即弹出:林薇薇的盘扣轻微受力便松动,苏晚的双绕结用十字加固法,承重达3公斤。“苏小姐的拼接顺着面料肌理,省道精确到15度,”白发张老忍不住开口,“林小姐的旗袍侧缝歪到腋下,走两步就得提,这叫什么舒适感?”
李教授继续加码:“‘晨曦’用三种不同缩水率面料却未预缩,下水必变形;苏小姐的‘光阴的补丁’标注每块布料缩水率,用斜纹压缝解决变形问题,这份工艺单比设计稿更见功力。”林薇薇尖叫“你们故意针对我”,李教授冷声道:“质疑请用专业说话,你能指出苏小姐作品的结构硬伤吗?”她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连苏晚的工艺单都看不懂,何谈挑错。
评委席的窃窃私语渐成公开讨论。张老用放大镜端详“晨曦”盘扣,直起身摇头:“针脚不均,回针没锁死,不如学徒;苏丫头用‘藏针缝’,针脚藏在缝隙里,是老祖宗的功夫。”李教授补充:“林小姐的‘晨曦’专利图纸,与苏小姐去年行业期刊论文配图相似度92%,连错误受力分析都一样。”赵天宇想带林薇薇离场,却被记者围堵,手机上满是公司公关部的未接来电。
大屏幕弹出专利对比报告,“相似度92%”的数字刺痛全场。林薇薇脸色惨白如纸,指尖冰凉,视线模糊:“是她抄我!她早看过我的草稿!”嗤笑声淹没了她的辩解,苏晚的云端备份文件加密时间戳可追溯到两年前,而她连“原创草稿”的证据都拿不出。陈瑶突然站起:“林薇薇,你去年借走苏晚的《传统盘扣工艺大全》还没还吧?书里双绕结那几页还有你的折角!”
张老走到“晨曦”旗袍前,恨铁不成钢:“苏丫头的省道斜向45度贴合人体,你改成90度直角,模特卡腰——抄都抄不明白!她用双绕结是懂受力均匀,你加两个花瓣破坏受力点;她用银线绣‘晚’字契合‘微光’主题,你换亮钻导致拍照光斑——连设计小心思都抄反了!”“抄都抄不明白”的评价像魔咒回荡,林薇薇突然扑向屏幕,被保安拦住,指甲划出丑陋印子。
赵天宇趁乱从侧门溜走,没再看她一眼。林薇薇瘫坐在地,高跟鞋掉了一只,头发散乱,看着记者的镜头和周围鄙夷的目光,终于明白:自己偷的只是设计图,却偷不走苏晚十个月的心血、无数次的试验与专业积淀。那些投机取巧的光鲜,终如旗袍上的水钻,一碰就掉。
苏晚被陈瑶拉到一旁,看着大屏幕上自己决赛前一天的创作日志:“设计的本质是真诚,时间会证明一切。”她轻轻吁气,十个月的熬夜、被窃取的委屈,此刻都有了意义。走廊尽头传来林薇薇的尖叫与摔东西的声响,苏晚没有回头——属于林薇薇的时间,早已到头。
时间是最公正的评委,记得每一针的努力,也认得每一次的偷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