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林的深处,光线愈发幽暗,只有那些自身发光的植物和晶簇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出几人狼狈的身影。
武松的左臂装甲被脉冲光束擦过,留下焦黑的痕迹,隐隐有血迹渗出。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撕下衣襟迅速包扎,动作干脆利落,但额角的细汗显示他并非毫无感觉。方才为了引开大部分敌人,他几乎是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消耗巨大。
阿如罕气息不稳,与步兵的近身搏杀让她体力透支,雪狼也瘸了一条后腿,行动有些不便。公孙策更是面无人色,全靠一股求生本能支撑着没有倒下。
而最让人揪心的是墨心。小家伙脸色苍白,靠在潘金莲怀里,精神萎靡,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似乎都没有,只是偶尔发出细微的、不舒服的哼唧声。先前那引动水晶能量场的爆发,显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潘金莲心疼地轻抚着儿子的后背,感受到他比平时略高的体温,心中焦虑万分。她自己的脸颊伤口已经凝固,但火辣辣的痛感持续提醒着他们所处的险境。
“追兵暂时被甩开了,但他们有空中单位,找到我们是迟早的事。”武松包扎好伤口,声音低沉而冷静,“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林子,找到星语者提到的‘星民后裔’,或者一个更安全的藏身之处。”
他看向潘金莲:“嫂嫂,那块碎片……有没有更具体的指引?”
潘金莲努力集中精神,再次感应脑海中那块星云碎片传递的信息。除了清晰的“天穹之泪”坐标和“天罡试炼”的模糊描述外,似乎……当她的意念集中在“寻找庇护”或“星民”这些概念时,碎片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向东北方向的悸动。
“东北方……好像有点反应。”潘金莲不太确定地说道。
“东北就东北!总比困死在这里强!”公孙策几乎是抢着说道,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武松没有异议,稍作辨认方向,便率先向东北方探去。阿如罕搀扶着公孙策,潘金莲抱着墨心,紧随其后。
一行人沉默地在诡异的水晶林中穿行,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幸运的是,或许是他们进入了水晶林能量干扰更强的区域,也或许是武松之前的反击起到了威慑作用,那三艘黑色战舰和剩余的步兵并没有立刻追上来。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水晶林逐渐稀疏,地势开始向下倾斜,形成一个缓坡。坡底,隐约可见一片笼罩在朦胧雾气中的废墟,规模不大,建筑风格与之前那个宏伟遗迹相似,但更加残破,更像是某个小型的前哨站或村落。
而潘金莲怀中的星云碎片,到达这里后,那丝微弱的悸动变得明显了一些。
“就是那里?”阿如罕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小心为上。”武松依旧谨慎,示意众人放慢脚步,借助坡上的水晶簇遮掩,仔细观察那片废墟。
废墟寂静无声,大部分建筑已经坍塌,只有几堵断壁顽强矗立。雾气在其间缓缓流动,平添几分神秘与不安。
就在他们观察之际,一阵极其轻微、仿佛吟唱又仿佛低语的窸窣声,断断续续地从废墟深处传来!
有人?!
几人精神一振,但随即更加警惕。是敌是友?
武松示意其他人留在原地,自己则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缓坡,贴近废墟边缘,透过一道墙壁的裂缝向内窥视。
片刻后,他返回,脸色有些古怪。
“如何?”潘金莲急问。
“里面……有‘人’。”武松斟酌着用词,“但……很奇怪。他们穿着破烂的、类似星民的服饰,围坐在一个熄灭的篝火旁,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但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就像……提线木偶。而且,他们看起来很不健康,皮肤灰败,有些人身体甚至出现了部分……结晶化。”
星民后裔?还是……某种受到污染侵蚀的残留者?
潘金莲与武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但这是他们目前找到的唯一可能与星民相关的线索。
“我过去试试。”潘金莲深吸一口气,将昏睡的墨心小心地交给阿如罕,“你们在这里接应,若有不对,立刻带心儿走!”
“嫂嫂!”武松不赞同地皱眉。
“我有星民的核心晶体,或许能沟通。”潘金莲坚持,她拿出那块一直散发着微光的晶体,握在手中,鼓起勇气,一步步走向那片被雾气笼罩的诡异废墟。
当她踏入废墟范围的瞬间,那些围坐在篝火旁的“星民后裔”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低语和僵硬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们齐刷刷地、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扭过头,空洞无神的眼睛,聚焦在了潘金莲身上,或者说,聚焦在她手中那块核心晶体之上。
被数十道如此空洞而一致的目光注视着,潘金莲脊背发凉,强忍着后退的冲动。
她举起手中的核心晶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受‘星语者’指引,寻找‘天穹之泪’,需要帮助……”
那些“星民后裔”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晶体,场面诡异得令人窒息。
就在潘金莲几乎要放弃时,人群中,一个看起来最为苍老、半边脸颊都已经覆盖上细密蓝色晶体的老者,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手,指向了废墟深处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圆形建筑。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潘金莲通过口型,依稀辨认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圣所……”
与此同时,潘金莲手中的核心晶体,骤然变得滚烫!一道柔和的光束自主射出,指向那圆形建筑的方向!
希望,似乎就在那“圣所”之中!
潘金莲心中激动,正要道谢,却突然发现,那老者在指完方向后,眼中的最后一点微弱光芒也熄灭了,他整个人,连同周围其他的“星民后裔”,如同被抽走了最后支撑的沙雕,瞬间垮塌下去,化作一地失去光泽的、灰败的……破碎晶体!
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只是依靠某种执念或残留的能量,维持着最后的形态?而核心晶体的出现,以及指引的完成,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存在之力?
潘金莲看着满地“尸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
“嫂嫂!”武松见她久久不动,忍不住冲了下来。
“我没事……”潘金莲声音有些沙哑,她收起心中的悲戚,指向那座圆形建筑,“去那里,‘圣所’。”
希望与死亡相伴,这便是这片星域残酷的法则。他们没有时间悲伤,只能沿着前人用消亡指出的道路,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