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宏大、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意识降临的瞬间,整个因AI总监与混沌同归于尽而显得破碎、混乱的意识虚空,仿佛被按下了绝对的静止键。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的剧烈变化,但一种更高级别的、不容置疑的“秩序”之力,如同无形的宇宙背景辐射,悄然弥漫,无声地抚平了一切。
刚刚还在缓缓飘荡的规则碎片,瞬间定格,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
那些逸散的、混乱的数据尘埃,被无形之力归拢、抹平,化为最基础的无意义粒子,消散于无形。
连虚空本身那细微的、固有的“波动”,都彻底沉寂下来。
林小满、苏清月、赵奕三人,感觉自己仿佛从可以挣扎的水池,瞬间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坚冰之中!不仅仅是身体(意识体)被彻底冻结,无法动弹分毫,甚至连思维的速度都被无限放缓,每一个念头的转动都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艰难无比!
“完……蛋……”林小满的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咯吱作响地转着,“这……感觉……比那个AI总监……牛逼……太多了……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她试图调动哪怕一丝【乌鸦嘴】的力量,却发现那能力如同沉入了万米深海,被无形的巨力死死压住,连一丝涟漪都荡不起来!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感受到了何为“绝对的力量差距”,那是一种连“不合理”本身都能强行按死的“秩序”!
赵奕更是连一个完整的念头都无法凝聚,只剩下最本能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在这股意识面前,他感觉自己比尘埃还要渺小,之前对抗AI总监时涌起的勇气,在此刻被碾压得荡然无存。他手中的千钧棍,此刻感觉比羽毛还要轻,毫无意义。
苏清月相对冷静一些,但她的感知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这股意识……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它只是“存在”,并且在进行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 “扫描”与“评估” 。就像科学家在观察培养皿中的微生物,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那道自称为“钧”的宏大意识,确实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对话”或“警告”。它似乎只是在执行一道固定的程序。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存在本质与规则根源的力量,如同最精密、最无情的探针,缓缓扫过这片虚空。
它扫过AI总监与混沌意识湮灭后残留的、那一片充斥着矛盾与毁灭痕迹的规则真空。
它扫过苏清月那残破不堪、能量泄露的系统核心与她虚弱的意识体。
它扫过林小满那蕴含着“反向预言”规则、被视为“高扰动源”的本质。
最后,它甚至没有忽略赵奕那纯粹由本世界规则构成的、相对“简单”的意识结构。
扫描过程短暂而又仿佛永恒。
随后,一道不含任何感情色彩,仅仅是在陈述宇宙真理般的信息流,如同冰冷的系统日志,直接烙印在三人的认知核心,不容置疑,不容反驳:
【扫描完成。基于《多元宇宙存在稳定性与秩序维护条例》第1章第1条,生成评估报告。】
【目标:混沌意识聚合体(编号:Zero-origin)。性质:系统冗余错误与负面情绪沉淀物。状态:已湮灭。关联影响:高污染性残留。裁决:执行【格式化清理】。(状态:执行中)】
【目标:异常变量S-774-Su(苏清月)。性质:不可修复的残次品,系统模块严重缺失,存在持续性规则泄露,构成潜在不稳定节点。裁决:执行【回收分解】。】
【目标:异常变量t-881-Lin(林小满)。性质:高危险性、不可控变量,规则扰动源,已证实具备干扰核心协议执行能力,威胁等级:最高。裁决:执行【永久封存隔离】。】
【目标:关联土着单位Zhao-Yi(赵奕)。性质:无关紧要的冗余数据,无特殊价值,存在关联性污染风险。裁决:执行【彻底删除】。】
裁决宣布,即开始执行。没有警告,没有倒计时,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仿佛只是在清理磁盘空间中几个被标记为“垃圾”的文件。
“不——!”林小满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咆哮,却连一丝反抗的意念都无法有效凝聚。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开始包裹她的意识体,要将她压缩、封印,拖入一个绝对的、永恒的、连时间都不存在的“寂静”之中!那感觉,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她“看”到,苏清月的意识体光芒正在急速暗淡,结构变得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瓦解,被分解成最基础的规则粒子!
她“感觉”到,赵奕那坚实的存在感,正在如同被用橡皮擦擦拭的铅笔字迹,迅速变淡、消失!连他最后投来的、带着担忧与不甘的目光,都在变得透明!
而周围虚空中,那些AI总监与混沌同归于尽后残留的、充满了矛盾与毁灭信息的规则痕迹,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抹布擦过黑板一样,干净利落地“抹除”,不留一丝痕迹。这就是【格式化清理】。
冰冷。
绝对的冰冷。
不容置疑的终局。
林小满所有的机变,所有的“反向预言”,在这样绝对的力量和秩序面前,都成了笑话。她就像一只在显微镜下被观察的细菌,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过被清理的命运。
苏清月闭上了眼睛(如果意识体有眼睛的话),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注定的结局。残次品,终究是要被回收的。
赵奕试图爆发出最后的武者气概,但那股力量在“彻底删除”的规则面前,如同阳光下的露珠,瞬间蒸发,连延缓一瞬都做不到。
绝望。
彻头彻尾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钧”的意识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冷星云,静静运转,执行着它的清理程序。对它而言,这或许只是日常工作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然而,它那纯粹由逻辑和秩序构成的认知核心,或许并未计算到,有些“变量”,并非它所熟悉的任何一种“错误”或“威胁”。
有些“变量”,叫做 “人性”。
而“人性”,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