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百花殿内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穹顶由巨大的透明水晶构筑,映照着漫天星辰与一轮清冷的仙月。殿内并无梁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自然生长、缠绕盛放的灵植,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与沁人芬芳。玉桌玉椅错落有致地摆放,其上已陈列好各种灵气盎然的仙果、琼浆。
百花仙宫掌教玉真人端坐主位,气息渊深,面带雍容浅笑。两侧分坐着宗门核心长老,苏芸、花无情、严婆婆等人皆在列。受邀前来的还有几位在百花仙宫做客或有合作的其他宗门使者。林枫作为主客,被安排在玉真人右下首第一个位置,显得极为重视。
殿中,有身姿曼妙的弟子随着悠扬的仙乐翩翩起舞,水袖翻飞间,带起片片灵光花瓣,如梦似幻。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高雅,仿佛只是一场寻常的仙家盛宴。
然而,林枫能清晰地感受到,至少有超过十道强大的神识,或明或暗地锁定着自己。花无情更是几乎毫不掩饰她目光中的审视与冷意,那艳丽的红唇边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恶意的微笑。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融洽。
一位与百花仙宫交好的中型宗门使者,笑着向林枫敬酒:“林道友年轻有为,名动四方。不知对我百花仙宫的‘百花酿’感觉如何?此酒乃采集万花精髓,辅以秘法酿制,于滋养神魂颇有奇效。”
林枫举杯示意,浅尝一口,只觉一股温润醇厚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神识确实为之一清,赞道:“果然名不虚传,仙宫底蕴,令人叹服。”
花无情却在此刻轻笑插言,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媚意:“林道友喜欢便好。只是我百花仙宫可不止有美酒。听闻道友在黑风域炼化魔灵,手段惊人,想必对争斗杀伐之术颇有心得。我仙宫弟子虽多以灵植、辅助之道见长,但也有几手护身保命的微末伎俩,不知林道友可有兴趣,明日与我宫中弟子切磋一二,指点一番?”
她这话看似邀请切磋,实则将林枫定位为“只懂打杀”的粗人,并暗指他可能对百花仙宫抱有敌意,需要“护身保命”。
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枫身上。
林枫放下酒杯,神色依旧从容,看向花无情,目光平静无波:“花长老言重了。大道三千,各有千秋。贵宫灵植之道、阵法之妙,皆是夺天地造化之功,晚辈心向往之,岂敢妄言指点?至于争斗之术,不过是为在险恶环境中求存护道,不得已而为之,登不得大雅之堂。若贵宫弟子有兴趣交流,晚辈自是乐意奉陪,互相学习,共同印证道法,方是正理。”
他这番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争斗术的本质是“护道”,而非炫耀,又将切磋定位为平等的“交流印证”,巧妙地化解了花无情的发难,反而显得自己气度不凡。
玉真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开口道:“林道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与气度,难怪能得青云仙宗看重。交流切磋,本是好事,明日便安排几场,点到为止即可。”
“谨遵掌教法旨。”苏芸长老微笑应下。
花无情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微沉,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端起酒杯,掩饰眼中的寒光。
又有一位长老看似随意地问道:“林道友出身想必不凡,不知是仙界哪方林家?与我仙宫是否有些渊源?”
这个问题更加直接,几乎是在试探林枫与林婉蓉的关系。
林枫心念电转,知道一味否认反而显得心虚,便坦然道:“晚辈出身下界一小族,机缘巧合得以飞升。至于仙界林家,倒是听闻过一些,但并无交集。倒是晚辈族中曾有一位长辈,早年外出游历,失去音讯,族中一直挂念。此次晚辈出行前,族老还特意嘱咐,若有机会,当留意打探一番。”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追忆与感慨,将寻亲之事半真半假地道出,反而显得坦荡。
玉真人目光微动,并未深究,只是淡淡道:“仙界浩瀚,寻亲不易,林道友有心了。”
宴会继续,丝竹之声再起,但暗中的机锋却并未停止。林枫始终应对得体,或引经据典谈论道法,或谦虚请教仙宫技艺,偶尔在不经意间,会问及一些关于百花仙宫历史、某些特殊灵植特性(尤其是与稳定心神、抵御外邪相关的)的问题,看似求知若渴,实则暗中收集着可能与姑姑处境、与“神之低语”相关的信息。
他的表现,既展现了一位大宗天骄的风采,又不失礼数,让许多原本持中立或观望态度的长老暗暗点头。
花无情几次想借题发挥,都被林枫巧妙化解,或是被玉真人与苏芸适时打断,心中郁气愈积愈深。
与此同时,残香谷外。
夜宴的喧嚣隐约传来,掩盖了谷口一丝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
借助林枫在宴会上吸引绝大部分注意力的机会,以及韩影以特殊法门模拟出的、短暂的小范围“百花灵力”紊乱作为掩护,王浩与影舞身着“木隐斗篷”,如同两片被风吹动的落叶,险之又险地穿过了谷口那层蕴含迷幻与警戒能力的雾气,成功潜入残香谷!
谷内景象与外界截然不同!并非想象中的药园,反而显得阴森诡异。奇形怪状、颜色妖艳的毒花毒草肆意生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浓郁异香,更深处,隐隐传来低沉的、仿佛无数人梦呓般的絮语,与黑水涧听到的“神之低语”同源,但更加杂乱、无序。
“小心,这里的香气和低语都有很强的侵蚀性!”影舞传音提醒,脸色凝重。
王浩点头,两人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借助怪石与毒草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谷内能量波动最异常的核心区域摸去。
百花殿内,林枫正与一位长老谈论着某种静心宁神的花卉特性,仿佛全然不知,他这枚“明棋”制造的混乱,已为暗处的棋子,撬开了一丝至关重要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