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弹指而过。
归元居,丹室。
青玄鼎下方,并非寻常地火,而是林枫以自身寂灭仙力凝聚出的、一团不断生灭的灰白色火焰。火焰无声燃烧,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仿佛能焚尽万物,却又在林枫精妙的控制下,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
鼎内,数十种药材的精华已被熔炼一炉,化作一团混沌色的药液。林枫额头见汗,神识高度集中,双手结印不断变化,引导着那缕灰白火焰,小心翼翼地灼烧、淬炼着药液。
最关键的一步到了。他需要将自身对“寂灭尽头见长生”的那一丝感悟,以及《万法归元诀》熔炼、转化的特性,化作一枚本源符印,打入丹药核心。
他深吸一口气,识海中“大日”光芒大盛,照耀着那缕被剥离出的、最为精纯的寂灭仙力本源。同时,他回忆着清瘴木心的生机,浊渊苔在死寂中孕育的微妙平衡,以及万法归元熔炉那海纳百川的意境。
“寂灭非终,归元为始,净灵护神,造化自生……”
心中默念着自创的丹诀,林枫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其功法本源的精血,混合着那缕寂灭仙力本源与自身明悟的意志,在虚空勾勒起来。一道复杂无比、充满了生灭循环、混沌归一路韵的灰金色符印缓缓成型。
符印成型的刹那,整个丹室的空气都为之凝固,连那灰白火焰都微微一滞。
“去!”
林枫低喝一声,指尖轻弹,灰金色符印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青玄鼎中那团混沌药液。
“嗡——!”
鼎身剧震,发出沉闷的轰鸣。鼎内药液瞬间沸腾,色彩变幻不定,时而灰暗死寂,时而焕发生机,一股奇异的药香弥漫开来,这香气并非纯粹芬芳,反而带着一丝清冷与净化之意,闻之令人神魂一清。
林枫全力运转仙力,稳住丹鼎,神识死死锁定鼎内变化。他能感觉到,那枚本源符印正在与药力激烈地融合、衍化,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是炸炉,甚至反噬自身。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在经历了九次剧烈的能量波动后,鼎内渐渐平息下来,一股圆融饱满的丹韵散发而出。
林枫长舒一口气,脸色微微发白,但眼中却充满了欣喜。他手掐收丹诀,鼎盖开启,三颗龙眼大小、通体呈现混沌灰色、表面却有着天然生灭道纹的丹药飞射而出,被他用玉瓶稳稳接住。
丹药入手温润,仔细感知,能察觉到内部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力量,既有寂灭万物的凌厉,又有滋养修复的温和,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完美统一。
“寂灭净灵丹……成了!”虽然只是初成,品阶不算太高,但证明了他的思路是正确的!这为他救治姑姑,带来了第一缕实质性的希望。
流云仙城。
王浩站在院落中,听着赵虎和孙毅的汇报。
“浩哥,打听到了,百花仙宫外事殿近期确实有一批物资运往黑水涧方向,押运的是一名姓花的执事,是花无情的心腹。”
“坊间有流言,说百花禁地近期守卫似乎更严密了,有弟子看到掌刑殿的长老频繁出入。”
王浩将这些零散的信息与韩影传来的、关于花无情动向的情报相互印证,心中渐渐有了轮廓。他下令:“继续监视百花仙宫物资流动,重点留意与黑水涧相关的。另外,想办法查清那位姓花执事的详细行程和护卫力量。”
黑水涧外围。
这里是一片被浓郁黑色水汽笼罩的荒芜山涧,怪石嶙峋,植被稀疏扭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和驳杂的浊气,寻常仙人绝不会轻易踏足。
两道人影如同鬼魅,在一处高耸的、被黑雾笼罩的石峰阴影中潜伏下来,正是韩影与影舞。她们已经在此守候了三天。
“来了。”韩影低语,目光锐利地望向涧口方向。
只见一道遁光收敛,花无情的身影显现出来。她依旧是那副雍容华贵的外事长老打扮,但眼神却比在百花仙宫时多了几分阴冷与警惕。她并未直接进入黑水涧深处,而是谨慎地在外围徘徊,似乎在确认是否有跟踪者,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韩影和影舞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两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约莫一炷香后,涧内深处传来一阵奇异的、仿佛无数人低语吟诵的波动。花无情神色一肃,不再犹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跟上,小心。”韩影对影舞传音,两人如同附骨之疽,借助着地形与浊气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尾随而上。
越是深入黑水涧,周围的浊气越发浓郁,甚至开始主动侵蚀护体仙光。那低语吟诵之声也越发清晰,带着一种蛊惑人心、扭曲意志的力量。影舞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对这声音心有余悸。
终于,她们潜行到一处巨大的、仿佛被掏空的山腹之外。山腹入口处笼罩着一层暗红色的光幕,光幕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禁制波动与不祥气息。透过光幕,隐约可见内部人影幢幢,中央似乎搭建着一座简陋的祭坛,祭坛上空悬浮着一个被黑气笼罩的、不断扭曲的“容器”。
花无情在光幕前停下,取出一枚骨牌按在光幕上,光幕荡漾开一圈涟漪,将她吞没。
韩影和影舞潜伏在远处一块巨岩之后,不敢再靠近。
“就是这里了,堕落古神教的一处秘密祭坛。”影舞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容器’……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里面的东西非常邪恶古老,比寻常浊气可怕得多。”
韩影目光凝重,她也能感觉到那祭坛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诡异力量。她取出一枚特制的留影符,小心翼翼地记录着周围的地形、禁制波动以及那隐约传来的吟诵声。这些,都将是未来揭开古神教与“神之低语”面纱的重要线索。
“我们在此监视,等待他们祭祀结束,跟踪花无情返回,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韩影做出决定。
山腹之内,堕落古神教的祭祀正在进行,诡异的低语声在山涧中回荡。而山腹之外,两双眼睛在暗处紧紧盯着,一场围绕“神之低语”与百花禁地的暗战,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