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陈默在生与死的钢丝上悬了整整三天。
医疗隔离室外,凌雪的焦虑几乎凝成实质。韩博士和叶岚轮番监控着数据,各种尝试性干预方案被提出又被否决,只因为那诡异的能量平衡脆弱得令人绝望。
隔离室内,陈默的体表依旧笼罩着那层令人不安的能量辉光。但细微的变化,正从内部悄然发生。
昏迷中的陈默,意识并未完全消散,而是沉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混沌。那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两股力量永无休止的撕扯与对抗。幽蓝能量冰冷而锋利,试图将他的一切存在都冻结、分解、归于绝对的“秩序”;而灰白色的混沌能量则狂暴而贪婪,如同饕餮,本能地抵抗、吞噬着入侵者,并在这个过程中,将那些被分解的、属于陈默自身的生命精华和零碎的精神碎片也一并卷入口中,野蛮地融合。
这个过程痛苦万分,如同将灵魂投入磨盘反复碾碎。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陈默那坚韧的求生意志被激发到了极限。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开始本能地、笨拙地尝试去“引导”。
起初只是无意识的挣扎,就像溺水者挥舞手臂。但渐渐地,在那混沌能量的乱流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自身的、熟悉的波动——那是他原本的念动力。
这丝波动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盏残灯,微弱却未曾熄灭。
他开始集中全部意志,试图抓住这盏灯,控制它,让它变得更强。这并非有意识的修炼,而是生命在最危险关头的自救本能。
他“看”着那灰白色的混沌能量是如何吞噬幽蓝能量,如何粗暴地整合那些碎片。他模仿着,学习着,引导着那丝残存的念动力,不再是简单地向外冲击,而是尝试着向内凝聚,尝试着去“捕捉”身边那些逸散的、无害的微观能量粒子,甚至尝试去“撬动”那僵持的战场边缘一丝丝微小的能量。
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撕裂般的痛苦,失败远多于成功。但他的意志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变得愈发凝练。
外界,监测仪器上,代表陈默脑波活动和体内能量微循环的读数,开始出现一种奇特的、有节律的低频脉冲,不再是完全混乱的杂波。
“他的大脑活动……好像在主动适应这种能量冲突?”韩博士盯着屏幕,满脸不可思议,“他在尝试建立新的神经反射弧?这……这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叶岚也感受到了变化,她小心翼翼的精神力触角反馈回的信息不再是纯粹的混乱和饥饿,而是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专注”?
“他好像在……努力?”叶岚不确定地说。
凌雪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双手按在观察窗上,仿佛这样能给他传递力量。
就在陈默于昏迷中艰难地进行着本能的“淬炼”时——
“创世”组织,莉娜的尖端生物实验室。
这里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更像一个光怪陆离的生态箱与机械巢穴的结合体。无数培养罐中浸泡着奇形怪状的生物组织,粗大的能量管道与纤细的生物神经束纠缠在一起,发出幽幽的光芒。
莉娜穿着沾满各色污渍的白大褂,哼着不成调的歌谣,正在操作台上忙碌着。她面前悬浮着一个全息投影,正是陈默最后爆发时那混沌的灰白色能量频谱图,旁边还有从“幽影”的狙击枪记录仪中提取的、陈默中枪瞬间的能量侵入数据。
“漂亮……太漂亮了……”她痴迷地用手指虚划着那混沌的能量曲线,眼神狂热,“这种结构……既不是单纯的生物能,也不是已知的任何元素能量……它更像是一种……原始的‘信息聚合体’?带有强烈的同化倾向……哦~小宝贝,你到底是什么呢?”
她收到林枫送来的“千年冰髓”后,心情大好,暂时按下了亲自去抓“样本”的冲动,转而投入对现有数据的疯狂分析。
“零度射线都能中和……甚至反过来吞噬……不可思议的适应性进化……”她快速调出陈默之前的战斗数据进行比较,“进化速度呈指数级提升……触发条件是……濒死?还是强烈的精神刺激?或者两者都有?”
她忽然停下动作,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在控制台上输入一系列复杂的指令。
实验室深处,一个最大的培养罐缓缓升起,里面悬浮着一个隐约的人形轮廓,身体上连接着无数管线,各种能量在其体表流动。
“也许……该给我的‘小甜心’也加点料了?”莉娜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这种混沌能量特性……如果能复制哪怕万分之一……”
她开始将陈默的能量数据导入系统,尝试进行模拟注入。
嗡——!
培养罐内的人形轮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体表的能量瞬间变得狂暴而混乱,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哎呀呀~反应这么激烈吗?”莉娜不惊反喜,迅速操作稳定系统,“看来路子没错!虽然粗糙了点,但方向是对的!枫~你可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呢!”
她看着在稳定液中逐渐平息下来的实验体,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别急,小甜心,妈妈会找到最适合你的‘食谱’的……”
她这边对陈默力量的研究刚刚取得一点危险的突破口,另一边,林枫的行动已经展开。
三号古遗迹入口处,位于一片巨大的地下溶洞深处。巨大的、非人工开凿的岩洞中央,耸立着一座风格迥异的建筑残骸,它由某种暗灰色的金属与晶体融合而成,表面布满了无法解读的纹路,历经无数岁月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林枫的队伍已经在此建立了临时前进基地。巨大的探照灯将洞口映照得如同白昼,各种工程机械和设备正在忙碌。
林枫站在遗迹那巨大的、布满扭曲金属的入口前,身后跟着维罗妮卡和几名精锐护卫。
“能量场比预想的还要强。”维罗妮卡看着手持探测器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值,“内部的生物信号也很活跃,而且……充满攻击性。”
林枫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感受着。修炼《寂灭心经》后,他对能量的感知变得愈发敏锐。他能感觉到,这遗迹散发出的能量场,与他静室内那古老卷轴的气息,有着某种极其遥远的、微弱的相似性,都带着一种苍茫古老的意味,但更加狂野、更加……具有排他性。
“秩序……”林枫低声自语。总部的目标是这里的“秩序”本源,但这入口处弥漫的能量,却更像是一种混乱的守护。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精纯的《寂灭心经》内力缓缓探出,尝试与那能量场接触。
嗤——
那能量场如同被惊扰的蜂群,瞬间变得狂暴起来,一股无形的冲击力猛地撞向林枫!
林枫身形微微一晃,指尖的内力流转,悄无声息地将那股冲击力化解、吸收,但他的眼神却微微亮了起来。
“有意思。”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不是拒绝,而是……考验?或者说,需要特定的‘钥匙’?”
他收回手,下令道:“常规手段缓慢清理入口障碍。调集‘符文破译小组’,优先解析入口处的能量纹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强行进入。”
“是!”
林枫转身,目光再次投向那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遗迹入口。
他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而那个能引起“先知”碎片共鸣、身上带着类似混沌能量的陈默,或许在未来,真的会成为一把关键的“钥匙”。
只是,这把钥匙,最终会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还是释放出毁灭的灾厄,犹未可知。
风暴,正在各方势力的悄然运作下,缓缓汇聚。陈默在昏迷中的挣扎,莉娜危险的实验,以及林枫对古遗迹的探索,即将将所有人推向更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