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训练场内，那令人心悸的湮灭之坑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和未散的能量余温，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
曲焕和泰恩这两人默契地，一人朝左边，一人朝右边，双手合十不停的朝着那些被波及的无辜观众们微微鞠躬，神情看上去严肃，却又藏着一丝尴尬。
等到他们的目光以及那些窃窃私语终于远离之后，泰恩才说道。
“赔偿就交给我啦！曲少爷，这个组合技的想法是我提出的，那么由我来承担责任才合理吧？”
听到这句话，曲焕双手相抱于胸前，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我不答应”的意味，死死地盯着泰恩。
他跟木头人一样盯了泰恩足足十秒！十秒！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泰恩终于忍不住开口妥协。“好好好好好！照你这性格，跟驴一样倔。咱们各退一步，一人付一半？好不好？财大气粗的曲公子？曲少爷？”
曲焕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行吧。不过，现在开始别那么张扬了，用一成力就行了。”
他不想再惊动任何人，更不想……惹人嫌。
他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好，好！听你的！一成力就一成力！低调！低调点好！”他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不再多言，重新拉开距离，各自站定。这一次，他们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势，体内魔力运转变得极其平缓、内敛。
曲焕抬起手，掌心凝聚的暗影射线不再是之前那令人心悸的深邃黑芒，而是变成了一道极其纤细、如同发丝般微弱的……暗影能量流！能量波动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
泰恩那边也同样如此。他指尖凝聚的光之射线也转化了一缕如同萤火虫般微弱、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之细丝！
“还是瞄准原来假人的位置，开始！”
泰恩低声示意。
咻——！咻——！
两道微弱的能量流，如同轻盈的飞针，无声无息地射向训练场中央！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响！
这一回，两道能量流在空中……精准地相撞！
碰撞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一个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微小光点，随即……迅速消失。如同从未发生过。
成功了！极其微弱的光暗碰撞，没有引发任何湮灭效应，能量被完美地……中和抵消了！
曲焕和泰恩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满意。虽然威力天差地别，但这种对力量精微到极致的控制，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锻炼！
“继续！”
泰恩低声道。
两人不再需要言语。他们一次次地凝聚出微弱的能量流，一次次地控制它们在预定位置精准碰撞、湮灭！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那极其轻微的“噗”声和一闪即逝的微小光点。
他们不再追求威力，而是专注于……控制！控制能量的强度！控制发射的轨迹！控制碰撞的时机和位置！就像在刀尖上跳舞一般，在毫厘之间寻求……绝对的精准！
训练场内，其他学员看到两人收敛了力量，没有再造成恐怖的破坏，虽然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但毕竟两人也道了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带着复杂的心情，重新投入到自己的练习中。
时间在专注的训练中悄然流逝。两个小时后，训练场内悬挂的巨大时钟指向了下午五点半。
曲焕和泰恩终于停下了动作。这两个小时的训练，虽然能量消耗不大，但长时间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和精准控制，同样带来了不小的疲惫感。
“呼……差不多了吧？”
泰恩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练得真爽！感觉……对力量的掌控……又精细了不少！”
曲焕点点头，也感到精神有些疲惫，但收获同样巨大。这种对能量精微层面的操控练习，对他理解魔力本质、提升控制力都大有裨益。他走到训练台边缘，拿起那两瓶……自始至终未曾动用的……灵风感知药剂。
泰恩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曲焕手中的药剂瓶，瓶身流淌的淡青色流光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他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曲焕，你拿这两瓶感知药剂过来……是打算干嘛？刚才也没见你用啊？”
曲焕看着手中的药剂，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解释道：
“我原本……是想靠它们……来提高自己的感知力。”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感。
“为了……实现无视野传送中……Z轴的精准定位。”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训练场远处一个没有任何魔力波动的、普通的金属支架，眼神有些迷茫：“本质上……还是因为……我自身的魔力感知不够强大罢了。”他本以为感知药剂是突破瓶颈的捷径，但此刻，看着那两瓶未开封的药剂，他心中却充满了无力感。
依赖外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泰恩闻言，皱起眉头，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困惑和不解的表情！
“等等！曲焕！”泰恩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说……魔力感知不够强？这……不是强不强的问题吧？！”
曲焕微微一怔，疑惑地看向泰恩：“什么意思？”
泰恩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老师讲课般的严肃！他伸手指向训练场侧面高处……一扇普通的、没有任何魔力波动的……玻璃天窗！
“喏！就拿前面那个窗户为例！”泰恩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它本身……是不是……没有任何魔力波动？”
曲焕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扇天窗在夕阳下反射着柔和的光，确实……没有任何能量气息。他点点头：“是，怎么了？”
泰恩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你看看……你能不能用你的魔力感知……感受到它的具体位置？比如说……它离你多远？在什么高度？”
曲焕闭上眼睛，尝试着将感知力延伸过去。然而……如同石沉大海！他的感知力扫过那片区域，只能“感觉”到一片……虚无！他睁开眼，无奈地摇摇头：“不行。”
“嘿嘿嘿……”
泰恩脸上的得意笑容更盛了，他晃了晃脑袋，“但是我就可以！你猜猜……为什么？”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曲焕。
曲焕看着泰恩那副“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心中那点挫败感被一丝无奈取代，他懒得猜：
“不知道，你说吧。”
泰恩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专业老师的架势：“你知道……声波么？平民区里……很常见的知识！你一定清楚吧？你物理可比我好多了！”他怕曲焕不懂，特意补充了一句。
曲焕点点头：“有所耳闻。”
他之前听洛丝曾提过，平民区有些探测设备就是利用声波反射的原理。
“那就好解释了哇！”泰恩一拍大腿，声音带着兴奋，“我们感知到一个……没有魔力的物体的位置……”他伸出食指，在空中用力点了点，强调道，“本质上……不是在感受它的魔力波动！”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曲焕，“因为……它……根本就没有魔力波动！”
“我们感受到的……其实是……我们自己的魔力触角击中它之后……反弹回来的魔力讯息！”他双手做了一个发射和反弹的动作。
“只不过呢……我们潜意识里错误地认为……我们是在感知那个物体本身的魔力波动罢了！”
曲焕僵在原地！泰恩的话语……如同钥匙一般瞬间打开了一扇新的关于感知的大门！
“你是说……”
曲焕猛地抬起头，“我们感知到的……不是那个物体魔力波动本身……而是自己的被反射回来的魔力波动？！”
“正是！”
泰恩用力一拍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充满了赞许，“曲焕！你脑子果然好使！一点就透！”
一股难以言喻的豁然开朗，醍醐灌顶的感觉瞬间冲击在他的大脑最深处！
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原来，他之前……一直走错了方向！
他固执地认为……感知Z轴坐标……需要去“感受”那个目标点本身的“魔力波动”……但那个点……可能根本就没有魔力！就像一个坐标数字……本身没有能量！
他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魔力感知不够强！而是因为……他试图去“听”一个……根本不会发出声音的……哑巴！
而感知药剂之所以能让他成功……很有可能不是因为增强了他对目标点‘魔力’的感知。而是……极大地强化了他对自身魔力扩散出去再被无魔的外物所反射回来的魔力‘回波’的感知能力！
他想起来了，喝下药剂后，他之所以能“看”到那些没有魔力的建筑……正是因为他的魔力如同无形的声波扩散出去，撞击在墙壁、地面、窗户上……反射回来……被他那被药剂强化的感知力……清晰地捕捉到了！从而在脑海中……构建出了环境的立体模型！那Z轴坐标……不过是这个立体模型中的一个……空间数据点！
“换个思路……”
困扰他多日的瓶颈，那层厚重的迷雾瞬间消散！大脑一片明晰！
“泰恩！稍等！”
曲焕的声音带着一丝克制的急切和兴奋，“我……再试试！换一种方法感知！”
他甚至来不及多做解释，话音未落，便已迫不及待地……原地盘膝坐下。
他再次闭上双眼，动作迅捷而坚定。目标……依旧是训练台中央那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光标！
体内精纯的空间魔力开始运作。脑海中开始重新构建那个熟悉的……三维空间坐标系！
x轴……锁定！
Y轴……锁定！
坐标系……在精神层面……清晰成型！
接着！关键一步！坐标系倾倒！将垂直的Z轴……转化为新的水平面坐标！
到了最关键的……读出Z轴数值的步骤了！
曲焕心中低喝一声！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固执地、徒劳地……去“感知”那个光标本身……那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魔力波动”！
他改变了策略！他……放空了对目标点的“魔力捕捉”！
取而代之的是将全部心神……如同羽毛般轻轻地沉入……感受着那弥漫在周围空间中的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魔力回波！
那是……他自己的魔力！
如同无形的涟漪从他体内扩散出去，又如同信使一般在触及到目标点后被反射回来。
他不再试图“倾听”一个哑巴！而是……专注地聆听……自己发出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的回响！
他轻柔地、耐心地感受着那股那波动中，他熟悉的暗影的深邃和冰寒的凌冽气息！此刻，这气息不再是力量的象征，而是……精准的定位信标！
曲焕的呼吸变得极其轻微，心跳也仿佛放缓。他的全部精神……都沉浸在对那微弱回波的……解析之中。
一秒……两秒……
突然！
一个清晰无比、如同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数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的意识深处！
“1……点”
“2……”
“7？……”
1.27！
就是这个数值！代表目标点Z轴高度的……精准坐标！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席卷全身。但他强行压下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不得松懈！
继续......在脑海中……将目标点的Z轴坐标值……向上微调0.3个单位！防止因为误差而意外出现在目标点内部！
1.57！
目标坐标……最终锁定！x！Y！Z！三维坐标……完美确定！
“引动！”
嗡——！
一股强大的空间魔力瞬间从他体内被激活如同被点燃的引线沿着精神锁定的坐标撕裂空间，只留下原地荡漾的涟漪。
下一秒！
训练台中央！那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光标……正上方约三十厘米的空气中！
曲焕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
他出现的姿态不是狼狈的跌落，而是稳稳地盘膝而坐。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打坐！他的屁股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冰冷的训练台台面上！
传送完成！
曲焕猛地睁开双眼！
“成功了！”曲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没有依赖任何感知药剂！没有血脉的干扰！没有侥幸和情急下的突然爆发！他突破了！突破了困扰他许久的感知瓶颈！实现了……无视野传送中关于Z轴的精准定位！
尽管在瞬息万变的实战中，大概率没有如此充裕的时间来如此完整地运行这套感知流程。但至少，他已经踏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至于熟练运用，只是时间的问题！
曲焕缓缓站起身，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站在台下、同样目瞪口呆、脸上写满震惊和由衷赞叹的泰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