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镇的阴影已经淡去了不少,导师团的特训也落下尾声。取而代之的是沉沉地压在奇兰魔法学院上空的期末考试的阴云。
距离考试周开始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然而,对于曲焕而言,今天却有着别样的意义——今天是他的十三岁生日。
他本想安安静静地度过,给自己加个餐就好。可惜,这个低调的愿望在清晨就被无情地粉碎了。
当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刷牙洗脸,下楼准备去吃早餐时,映入眼帘的是堆放在宿舍公共区域、几乎要堵住通道的一大堆包装精美、风格各异的礼盒。
有散发着秦东檀木清香的雕花木匣,有印着凯泊最新魔法潮牌标志的亮眼纸盒,甚至还有用桑卡拉特色藤蔓精心捆扎的包裹。上面都贴着同一张纸条,内容是“焕儿生日快乐!”(母亲版)或者“曲焕,生日快乐。”(父亲版)
曲焕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算先将这些礼物搬回宿舍。
他来来回回地搬了十分钟,刚刚起床睡眼惺忪的艾德还以为曲焕去大采购了。但直到通过学院的转译术认清了那些纸条上的秦东文——“生日快乐”,他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我去!诺兰,雷!别睡了!今天是曲少爷的生日!”艾德的大嗓门瞬间震醒了刚刚把闹钟关掉的诺兰。
“你吵啥?诶等等,谁过生日?”
雷也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从房间里挪步出来。
“曲焕生日吗?真的假的。”
“你看他满房间的礼物!”
“咳……”曲焕摸了摸鼻子,“好吧,我本来不打算搞这么大。”他无奈地苦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晚一起去聚餐如何?你们三,还有泰恩和洛丝,都来!”
“泰恩和洛丝?!我去,全都是大神啊!”诺兰几乎带着几分敬畏般的语气叫了起来。
至于泰恩和洛丝那边,
曲焕的邀请信息刚发出,泰恩的回信快得像瞬移魔法。
“真的啊?那我今天可不客气咯?”
唯独洛丝的回复迟了一些。屏幕上显示了好几次“正在输入中…”,最终才发来一条带着犹豫的口吻有些......官方的信息:“曲焕,生日快乐!非常感谢你的邀请…只是,考试临近,复习任务过重…而且,在场只有我一个女生......会不会太......”
曲焕看着信息,仿佛她此刻纠结的小表情已经隔着屏幕被他看到了。
他很快回复道:“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上次克罗镇调研你帮了大忙,想趁机会好好谢谢你。而且,”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是吃顿饭,放松一下,不会耽误太久。就当…给自己放个小假,如何?”
信息发出去后,曲焕心里也没底。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光幕终于再次亮起,洛丝简短地回复:“好的,我会去的。谢谢邀请。”
曲焕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傍晚,校门口。
六个身影汇聚在一起,在考试季略显冷清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热闹。
曲焕、雷、艾德、诺兰四个男生站在一起,泰恩则稍晚一步赶到。当看到曲焕身边那位安静站着的银发少女时,泰恩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他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阳光笑容。
“你好,洛丝同学!久仰大名,新生杯上你的表现实在令人瞠目结舌!”泰恩主动打招呼,语气真诚,而曲焕在思考他用出“瞠目结舌”这个词语是不是因为特地查过词典。
洛丝脸颊微红,有些拘谨地微微欠身:“泰恩同学过奖了,你的光系魔法也很强大,决赛非常精彩,令我记忆犹新。”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但对比起曲焕,似乎又多了份惯常的疏离。
两人互相客套地夸赞着对方,曲焕则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们的对话所透露出的尴尬感,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好了好了,互吹结束!”诺兰大大咧咧地打断,“曲少爷请客,目标——泰勒皇家酒店!”
“啊?!”雷和诺兰同时惊呼出声,连泰恩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那可是整个索罗托最顶尖、最奢华的酒店之一,以他们这个年纪去那里吃饭,实在有些……超乎想象。
曲焕只是笑了笑,浑不在意:“走吧,怕尴尬的话,订个包厢就好。”
曲焕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一辆预定的魔法飞车正在加速赶来。
五分钟后,一辆足以容纳八人的加长款黑色魔法飞车便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坐在车上,一行人本来正愉快地聊着天,一阵凉意席卷,他们发现自己突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了。
太过依赖转译术,一时间失去了它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这道语言壁垒没有持续多久,继续行驶了四分钟后,一股暖意再度袭来。他们脱离了奇兰学院的转译术覆盖区,进入了另一个转译术覆盖区。
对于曲焕而言,虽说自己一直处在转译术的影响之下,没有刻意去学索洛托语。但经过快一学期的耳濡目染,他发现自己似乎能理解一些索洛托语的对话了,就好像在无形之中学习这门语言一般。
这个小插曲过后,他们继续有说有笑地聊了下去。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司机驾驶技术太好还是车辆性能太高的原因,到达的速度比他们料想的快上不少。
下了车,一行人带着几分新奇和兴奋,踏入了金碧辉煌、魔法水晶灯璀璨夺目的泰勒皇家酒店大堂。
高耸的,巨大的穹顶壁画流淌着柔和的魔力光辉,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无声地穿梭。洛丝踏入的瞬间,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像误入仙境的爱丽丝,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雷和艾德也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赞叹。诺兰虽然沉稳,但眼中也闪过惊艳。泰恩则更多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份坎切斯风格的顶级奢华。
“您好?请问几位……?”一位训练有素、面含得体微笑的侍者迎了上来,目光在六个明显未成年的孩子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保持了绝对的礼貌。
“我们今早预订了包厢,‘星辰’厅。”曲焕上前一步,神态自若,完全不像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学生。
“是曲焕先生吗?麻烦您出示一下相关证件。”
曲焕沉默地递出自己的星卡。
侍者看到星卡的瞬间,眼神中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失,变得无比恭敬:“您好曲焕先生,包厢已为您备好,这边请。”
泰恩神经兮兮地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曲焕,凑过去搞怪一般地说道“曲焕先生,生日快乐哦!”
曲焕尴尬地闭上了眼,他真的不喜欢别人叫他什么“先生”,太违和了。对比之下,他更喜欢别人直呼其名或者称呼其为“曲焕同学”。
在侍者恭敬的引领下,六人穿过奢华的大堂,走进一间名为“星辰”的典雅包厢。
包厢不大,但布置得极其精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点菜的任务交给了兴致勃勃的雷和艾德,诺兰和泰恩偶尔补充。洛丝则安静地看着菜单上那些她从未听过的、名字拗口的昂贵菜品,显得有些局促。曲焕贴心地为她推荐了几道口味清淡、造型精致的招牌菜。
点单完毕,侍者恭敬地拿着菜单退出。曲焕拿出星卡,在桌角的魔法支付水晶上轻轻一刷。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水晶屏幕上显示出一个让除曲焕外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数字:8700索拉。一顿饭,相当于普通家庭大半年的开销!
“哇靠!焕哥!你……”艾德指着付款记录,话都说不利索了。
雷也微微皱眉。
泰恩则是轻快地吹了声口哨:“大款呐咱们寿星!”
洛丝更是惊得捂住了嘴,看向曲焕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她知道曲焕家境应该很好,但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
“生日嘛,一年一次,大家开心最重要。”曲焕收起星卡,笑得云淡风轻,“大家放开吃吧。”
不一会儿,精美的菜肴流水般送上,每一道都如同艺术品。气氛很快在美食的催化下热烈起来。雷和艾德抢着讲述课堂上的糗事,诺兰偶尔精准吐槽,泰恩则分享着他在阿忒克听来的奇闻异事,连洛丝也渐渐放松,被逗得掩嘴轻笑,偶尔小声加入话题。
“对了,寿星,礼物!”酒过三巡(并非是“酒”,而是果汁和气泡水),雷率先想起了正事。
大家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雷送的是一套最新款的、能模拟各种环境音效的“幻音耳塞”,号称“复习防打扰神器”。
艾德送的是一本极其罕见的、关于古代秦东基础元素理论原典的魔法拓印本,价值不菲且心意十足。
诺兰送的则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盆栽,里面种着一株散发着柔和绿光、能轻微净化空气的月光草。
泰恩咧嘴一笑,拿出一个用深色油布包裹、带着异域风情的包裹:“兄弟,知道你最喜欢研究这些。这可是我特地让我老爸从阿忒克那边弄来的好东西,差点过不了索洛托海关!”他拆开油布,露出一本封面古朴、用某种坚韧兽皮制成的书籍,上面用一种古老的阿忒克象形文字写着书名——《暗影篇:近身格斗精要》。
曲焕眼睛一亮,脸上的笑意几乎快止不住。近身格斗类法术是阿忒克这个国家的强项,这份“特产”对他而言实在意义非凡。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洛丝身上。少女的脸颊又泛起了红晕,她有些紧张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递给曲焕。
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用柔软的白色绒布缝制的小猫挂件。小猫只有拇指大小,圆滚滚的,眼睛是两颗清澈的浅紫色魔法水晶,憨态可掬。
“曲焕…生日快乐。”洛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贵重的礼物对你可能也没什么意义。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曲焕,眼神认真而清澈:“我......我把我自己的魔力灌注到里面了。虽然可能很微弱……但它能在你……在那种力量试图侵蚀你的时候,帮你稳定心神,就像…就像克罗镇那天晚上我帮你那样。希望……它能保护你一点点。”
她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曲焕的心房。他低头看着掌心这个小小的、带着洛丝体温和心意的小猫挂件,感受到上面确实萦绕着一股纯净、坚韧、熟悉的心灵魔力。
这不同于自己随身携带的龙玺护符,龙玺护符只能抵挡源自于自身的死灵侵蚀,却无法抵抗外在的死灵诱导。
这是洛丝倾注了心意和力量的、独一无二的守护。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曲焕看着洛丝,眼神无比真诚:“洛丝......谢谢你!很可爱,我很喜欢。”
他小心地将小猫挂件揣进了衣服的内袋,和龙玺护符放在一起。
看到曲焕如此珍视自己的礼物,洛丝的脸更红了,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真正开心的、羞涩的笑容。
就在大家欢声笑语,品尝着最后几道精致甜品时,泰恩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肚子:“不行不行,吃多了,我去一下厕所!”说完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大家也没在意,继续聊着天。过了好一会儿,泰恩还没回来,曲焕感觉到不太对劲。
“泰恩去了快半个小时了,我去看看他?”
诺兰捂着脸笑道“他这是掉厕所了吗?没事,你是寿星,这种事情交给我啦。”
话音刚落!
包厢门被推开,泰恩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地抱着一个足有两层高的华丽生日蛋糕走了进来!蛋糕整体是深邃的夜空蓝色,点缀着用糖霜和可食用魔法粉末做出的璀璨星辰,顶层立着一个用巧克力做成的、穿着法师袍的q版小男孩,眉眼间竟有几分神似曲焕!
“生日快乐!”泰恩把蛋糕放在桌子中央,得意地大喊。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曲焕!他完全没想到泰恩消失这么久是去准备这个!
“泰恩!你怎么......”曲焕又惊又喜,看着眼前这个华丽得过分的蛋糕,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竟有着如此细腻的一面。
“来来来,关灯关灯!”泰恩指挥着。雷立刻用了个小法术熄灭了包厢内的魔法灯,只留下窗外城市的微光俏皮地蹦了进来。
泰恩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小团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他将手指凑近蛋糕上插着的数字“13”蜡烛。
“嗤…”蜡烛被光的热量瞬间点燃,温暖的烛光在昏暗的包厢里跳跃起来,照亮了每一张年轻而充满笑意的脸庞。
房间突然响起了生日歌的伴奏,这也是泰恩刚刚出去时,向前台要的一项“特别服务”。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大家拍着手唱起了生日歌。洛丝也轻声跟着哼唱,浅紫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曲焕站在蛋糕前,跳跃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亮。他看着身边的朋友们:稳重的雷,幽默的诺兰和艾德,仗义的泰恩,还有……安静却带来无比珍贵心意的洛丝。
十三岁。
对于绝大多数平民而言,他们可能还在思考明天吃什么,下午玩什么游戏。而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许下了一个包含许多愿望的心愿,然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生日快乐,曲焕!”
掌声和欢呼声瞬间充满了包厢。
“谢谢你们,我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