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一点光恋恋不舍地沉到湖面下，原本熔金似的湖水慢慢褪成浅粉，风也添了几分凉意。顾沉舟把苏晚的外套又紧了紧，指尖碰到她微凉的耳垂，轻声说：“该回去了，再待一会儿该着凉了。”
苏晚点点头，从长椅上站起来时，脚有点麻，踉跄了一下。顾沉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针织衫传过来，稳稳托住她的重心。“慢点，”他笑着说，“腿麻了就先站会儿，我帮你揉揉？”
“不用不用，”苏晚赶紧摆手，脸颊有点发烫，“走两步就好了。”她挣开顾沉舟的手，往前迈了两步，果然没那么麻了，只是脚踝还有点酸。顾沉舟跟在她身后，伸手虚扶着她的胳膊，怕她再不稳。
上车时，苏晚刚把安全带扣好，顾沉舟就递过来一颗薄荷糖：“含着，解解腻，刚才鸡汤喝多了。”糖纸是浅绿色的，剥开后有淡淡的薄荷香，苏晚含在嘴里，清凉的味道从舌尖散开，刚才吃饭的饱腹感确实轻了些。
民谣还在车载音响里轻轻唱，苏晚把脚蜷在副驾座椅上，外套领口蹭到下巴，满是顾沉舟的雪松味。她侧头看顾沉舟开车的样子，他的侧脸在夜色里很柔和，睫毛很长，灯光扫过时能看到淡淡的阴影。“你说‘向日葵’会不会怕生啊？”苏晚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要是它见了我们就躲，怎么办？”
顾沉舟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会。上周我路过楼下时，看到它在花坛里晒太阳，我扔了块猫粮，它犹豫了会儿就过来吃了，胆子不算小。”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这么温柔，它肯定喜欢你。”
苏晚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我就是有点担心，万一它不喜欢家里的环境……”
“那就慢慢适应，”顾沉舟的声音很稳，“我们又不着急，等它愿意跟我们走了，再抱回来。”
车子开进小区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来，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鞋柜上。顾沉舟换鞋时，顺手接过苏晚手里的石榴，指尖蹭到她的指腹，带着点凉意。“我去剥石榴，你先把婚礼方案打开，我们再看看伴手礼的样式？”他边说边往厨房走，石榴放在料理台上，发出轻轻的“咚”声。
苏晚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点开伴手礼的文件夹。里面有几种方案：有装着手工皂和香薰的礼盒，有放着蜂蜜和坚果的礼盒，还有一种是她之前想的——装着铃兰干花和小饼干的礼盒，盒子是原木色的，上面能印上他们的婚礼Logo。
厨房传来水流声和剥石榴的轻响，苏晚忍不住转头看过去。顾沉舟站在料理台旁，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手里拿着水果刀，小心地把石榴从中间切开，红色的籽像玛瑙似的挤在一起。他剥石榴的动作很仔细，指尖避开籽上的薄膜，剥好的籽放在玻璃碗里，很快就堆了小半碗。
“伴手礼选哪种？”顾沉舟端着玻璃碗走过来，坐在苏晚身边，把碗递到她面前，“先吃点，刚剥好的，还甜。”
苏晚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一点都不涩。她指着屏幕上的原木盒方案：“我觉得这个好，铃兰干花是我工作室的设计师自己压的，小饼干也能让烘焙店做低糖的，长辈和朋友都能吃。”
顾沉舟凑过来看屏幕，指尖点在原木盒的图案上：“这个Logo再改小一点，放在角落就好，太大了反而显得拥挤。”他顿了顿，又说，“里面再放张手写卡片吧，我们俩一起写，每人写一句，这样更有心意。”
苏晚眼睛亮了亮：“好啊！我写‘谢谢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你写什么？”
顾沉舟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写‘愿我们的幸福，也能给你带来温暖’。”
苏晚心里暖暖的，靠在他肩膀上，拿起一颗石榴籽喂到他嘴里：“就这么定了！”她突然想起周六的见面，心里又有点紧张，“明天我要不要再跟我妈确认一下时间？万一她忘了……”
“不用，”顾沉舟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早上已经跟我妈说了，她会提前给你妈发消息，把包厢号告诉她。你别老想这些，放松点，就是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苏晚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攥紧了顾沉舟的袖子：“我怕到时候叔叔阿姨问我婚礼的细节，我答不上来……”
顾沉舟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声音放得很轻：“答不上来就看我，我来答。再说了，他们就是关心我们，不是要考你，别给自己压力。”他低头看苏晚的头顶，头发软软的蹭着他的下巴，“要是实在紧张，明天我给你带颗薄荷糖，跟现在这个一样，含着就不慌了。”
苏晚在他怀里笑了，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薄荷糖有用？”
“我以前开会紧张的时候，就会含一颗，”顾沉舟捏了捏她的脸颊，“现在教给你，算不算‘独家秘诀’？”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很平稳。周一时，顾沉舟要去公司开会，早上特意早起了半小时，给苏晚做了早餐——煎蛋、吐司，还有一杯热牛奶。他把早餐放在餐桌上时，苏晚刚洗漱完，头发还湿着。“快点吃，一会儿我送你去工作室，正好顺路。”顾沉舟帮她把牛奶杯推到面前，“头发用吹风机吹吹干，别着凉了。”
苏晚咬着吐司，含糊地说：“知道了，你也吃啊，别光顾着看我。”
路上，顾沉舟在早餐店门口停了车，下去买了两个肉包：“你工作室的助理小姑娘不是喜欢吃肉包吗？给她带两个，省得她早上又不吃早餐。”
苏晚心里一暖，没想到他连自己助理的喜好都记着。“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肉包？”
“上次去你工作室，听到她跟你说早上没来得及买，想蹭你的吐司，”顾沉舟说得轻描淡写，“顺手记下来了。”
到了工作室楼下，苏晚解开安全带，转头对顾沉舟说：“下午我早点下班，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准备周六的见面？”
“好，”顾沉舟点头，伸手帮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家做。”
“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腩，”苏晚笑着说，“上次你做的，我还没吃够。”
“没问题，”顾沉舟眼里满是笑意，“晚上等你回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六。早上七点多，顾沉舟就到了苏晚家楼下。苏晚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背着个浅棕色的小包，手里拿着手机，看到顾沉舟的车，立刻跑了过来。“等很久了吗？”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头发上还带着点洗发水的柠檬香。
“刚到，”顾沉舟递过来一瓶温热的豆浆，“先喝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去超市买完水果，再去吃早餐。”
超市里人不算多，水果区的灯很亮，红苹果堆得像小山，梨的表皮带着新鲜的绒毛。苏晚伸手挑了个纹路匀称的苹果，顾沉舟在旁边拿了个纸袋：“装这里，阿姨喜欢脆的，别选太面的。”他说着，拿起一个苹果，用指腹敲了敲，“这个声音脆，肯定甜。”
苏晚跟着他学，也拿起一个苹果敲了敲，声音有点闷：“这个是不是就面了？”
顾沉舟笑了，接过她手里的苹果放回货架：“嗯，再挑一个，慢慢来。”
两人挑了六个苹果、六个梨，装在纸袋里，沉甸甸的。苏晚拎着纸袋，手指被勒得有点红，顾沉舟立刻接了过去：“我来拎，你别用力，一会儿手疼。”
去餐厅的路上，苏晚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攥着座椅的扶手，指尖都有点发白。顾沉舟看在眼里，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别紧张，你看，我们买的水果都是叔叔阿姨喜欢的，他们肯定开心。”
“可是……”苏晚的声音有点发颤，“万一我说话结巴怎么办？”
顾沉舟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拍了拍：“不会的，你平时跟我爸妈说话不是挺好的吗？就像平时一样就好。”他顿了顿，又说，“要是真结巴了，我就帮你说，没人会笑你的。”
餐厅在市中心的商场楼上，包厢在三楼，装修是中式风格，木窗棂上挂着小灯笼，桌上摆着青瓷茶具，刚泡好的龙井冒着热气。顾妈妈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站起来，米色针织衫衬得她很温和：“晚晚来了，快坐，路上堵不堵？”
“不堵，阿姨，”苏晚跟着顾沉舟走到沙发边，把水果递过去，“给您和叔叔买了点水果。”
顾妈妈接过水果，放在茶几上，拉着苏晚的手坐在沙发上，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怎么还买水果？都说了不用带东西，你这孩子就是客气。”她转头对顾沉舟说，“快给晚晚倒杯茶，刚泡的龙井，不烫了。”
顾沉舟倒了杯茶，递到苏晚手里，茶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让她稍微放松了些。刚喝了一口茶，包厢门又开了，苏妈妈和苏爸爸走了进来。“晚晚，我们没来晚吧？”苏妈妈穿着浅紫色的衬衫，手里拎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给顾家长辈带的茶叶。
“没晚，妈，”苏晚立刻站起来，挽住妈妈的胳膊，心里踏实多了。
顾爸爸也从里面的休息室走出来，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看起来很精神。他笑着对苏爸爸说：“老苏，快来坐，我们好久没见了，今天正好聊聊。”
苏爸爸走过去，和顾爸爸坐在一起，两人很快就聊起了最近的天气和股市，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顾妈妈拉着苏妈妈的手，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苏妈妈笑着说：“挺好的，就是最近忙着给晚晚准备嫁妆，有点累。”
苏晚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低头喝着茶，不敢说话。顾沉舟在旁边笑着说：“阿姨别太累了，嫁妆不用准备太多，我们什么都不缺。”
顾妈妈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女孩子出嫁，嫁妆是心意，不能少。”她转头对苏妈妈说，“以后晚晚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肯定会好好待她，你放心。”
苏妈妈笑着点头：“我放心，沉舟这孩子稳重，晚晚跟着他，我放心。”
服务员很快就把菜端了上来，清蒸鱼、红烧肉、炒时蔬，都是清淡又下饭的菜。顾妈妈给苏晚夹了块鱼肉，小心地剔掉刺：“晚晚，多吃点这个，鲜得很，对身体好。”
“谢谢阿姨，”苏晚接过鱼肉，放在碗里，心里暖暖的。
苏妈妈给顾沉舟夹了块红烧肉：“沉舟，你工作忙，也要多吃点，别总想着减肥。”
顾沉舟笑着点头：“谢谢阿姨，我会的。”
吃饭的时候，顾爸爸问起婚礼的进度：“场地定好了？什么时候办？”
苏晚放下筷子，回答道：“定好了，在郊区的草坪，十月初办，那天天气应该正好，不冷不热。”
“十月初好，”顾爸爸点头，“那时候桂花也开了，空气里都是香的。”他顿了顿，又说，“你们要是需要帮忙，就跟我们说，场地布置、宾客名单，我们都能帮着弄。”
“谢谢叔叔，”苏晚笑着说，“现在主要是伴手礼和婚纱还没定好，其他的都差不多了。”
“婚纱可以去我朋友的店看看，”顾妈妈说，“她开了家婚纱店，款式多，还能定制，我给你联系方式，你有空去试试。”
“好啊，谢谢阿姨，”苏晚心里很感激，没想到长辈们这么贴心。
吃完饭，大家在包厢外的走廊上聊了一会儿。苏妈妈拉着苏晚的手，轻声说：“别紧张，沉舟爸妈都是好人，以后你在他们家，要是受了委屈，就跟我说，妈给你撑腰。”
苏晚眼眶有点发热，点头说：“妈，我知道，他们对我很好，沉舟也对我很好。”
顾沉舟和顾爸爸站在不远处，顾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要好好对晚晚，不能欺负她。”
顾沉舟点头：“爸，我知道，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离开餐厅时，顾沉舟开车送苏晚和苏妈妈回家。苏妈妈坐在后座，看着前排的两人，眼里满是欣慰。到了苏晚家楼下，苏妈妈下车前，对顾沉舟说：“沉舟，以后常来家里吃饭，阿姨给你做你喜欢的红烧肉。”
“好，谢谢阿姨，”顾沉舟笑着说。
苏晚送妈妈上楼，回来时，顾沉舟正靠在车旁等她。夜色里，他的眼睛很亮，看到苏晚过来，立刻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累了吧？我们回家。”
车上，苏晚靠在顾沉舟肩膀上，声音有点轻：“今天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肯定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顾沉舟揉了揉她的头发：“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啊。”他顿了顿，又说，“明天我们去楼下看看‘向日葵’吧？给它带点猫粮，要是它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就把它抱回家。”
苏晚眼睛亮了亮，点头说：“好啊！我明天早点起，跟你一起去。”
车子开进小区，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两人身上。苏晚看着顾沉舟的侧脸，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很多像今天这样温暖的时刻，有顾沉舟在身边，有双方长辈的支持，她什么都不怕。
回到家，顾沉舟把今天买的水果放进冰箱，苏晚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看婚纱的款式。顾沉舟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从后面抱住她：“别太累了，明天还要去看‘向日葵’呢。”
苏晚关掉电脑，靠在他怀里：“知道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卧室的灯关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床上。苏晚靠在顾沉舟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很快就睡着了。顾沉舟低头，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晚安，我的女孩。”
窗外的夜色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对即将步入婚姻的恋人，送上最温柔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