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档案馆的米色大楼矗立在政务区中心,门前的石阶被阳光晒得发烫。苏晚抱着沉甸甸的竣工验收资料夹,快步走进大厅,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在每一份纸质资料的页脚,都用紫外线笔写了极小的“Sw”缩写,电子档更是加了三重加密:动态密码、指纹验证和区块链备份,这些隐秘的标记,是防止资料被篡改的最后防线。
“您好,我是顾氏集团总部项目的设计师苏晚,预约了今天的资料存档,想找档案馆的张馆长。”苏晚走到服务台,拿出身份证明和项目备案文件。
服务台的工作人员核对信息后,拨通了馆长办公室的电话,却被一个穿着深蓝色档案制服的男人打断:“张馆长正在开评审会,项目资料存档的事找我就行,我是档案管理科的赵科,赵立东。”
苏晚抬头看向男人——四十岁左右,戴一副金边眼镜,眼神却有些闪躲,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文件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她心里警铃微动,不动声色地问:“赵科,我们的资料需要做加密存档,之前和张馆长沟通过,需要启用‘双锁存管+区块链备份’模式,您这边能对接吗?”
赵立东的眼神闪了一下,接过苏晚的资料夹,故意放慢翻看速度,手指在“核心筒混凝土检测报告”那一页顿了顿:“加密存档流程很复杂,需要先做资料核验,确保没有缺页漏章——你们这份报告的监理签字,好像和之前备案的笔迹不太一样,是不是补签的?”
苏晚立刻凑过去,目光落在签字栏——那是监理工程师王工的亲笔签名,笔锋的转折处有王工特有的“顿笔”习惯,绝不可能是补签。她拿出手机,调出之前提交备案的扫描件:“赵科,您看,这是上个月备案的扫描件,签名笔迹完全一致。而且这份报告有骑缝章,您可以核对章的完整性,不存在补签问题。”
赵立东被当场点破,脸色微变,又翻到“绿色建筑技术实施明细”那一页:“这里的雨水回收系统预算,和补贴申请材料里的数字差了2000块,虽然不多,但属于‘数据不一致’,按规定不能存档,得回去改了再来。”
“2000块是四舍五入的差异。”苏晚拿出计算器,快速报出明细,“雨水管道材料费元,施工费元,合计元,四舍五入到万位是25万,补贴申请里写的是精确到百位的元,本质上没有差异。而且明细下方有‘数据说明’,注明了四舍五入规则,您再仔细看看。”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好奇地看过来,赵立东的额头渗出细汗,手里的资料夹差点滑落。就在这时,顾沉舟带着周明快步走进大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赵科,耽误您几分钟——这份是周明查到的资金流水,2024年5月12日,林浩给您转了3万块,备注是‘档案咨询费’,您能解释一下吗?”
赵立东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惨白。他下意识地想把资料夹藏到身后,却被周明一把按住:“赵科,您刚才翻资料的时候,偷偷把‘消防设计审核书’那一页抽出来,想换成您手里的假文件,以为我们没看见?”
苏晚立刻翻开资料夹,果然少了“消防设计审核书”——她早有准备,从随身包里拿出备用的纸质版,用紫外线笔照射页脚,淡蓝色的“Sw”缩写立刻显现:“我在每一份核心资料的页脚都做了紫外线标记,您手里的假文件,应该没有这个标记吧?”
赵立东手里的假文件“啪”地掉在地上,他后退两步,靠在服务台上,声音发颤:“我、我只是帮林浩放一份‘备用资料’,他说要是项目通不过验收,就用这份假文件替换,事成之后再给我5万块……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们的!”
“‘备用资料’?”顾沉舟捡起假文件,翻开一看,里面的消防通道宽度被改成了1.2米,防火分区的耐火极限写成了2小时,全是不符合规范的错误数据,“你这是在帮他伪造公文,一旦替换成功,项目不仅通不过验收,还要承担法律责任,你知道后果吗?”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张馆长闻讯赶来,看到地上的假文件和赵立东的狼狈模样,气得脸色铁青:“赵立东!你在档案馆工作十年了,竟然知法犯法,勾结外人篡改项目资料!立刻停职接受调查!”
纪检组的人很快赶到,带走了赵立东。张馆长对着苏晚和顾沉舟连连道歉:“真是抱歉,是我们管理不严,差点耽误了你们的项目。你们说的‘双锁存管+区块链备份’,我现在就安排人对接,确保资料绝对安全。”
档案馆的加密存档室在地下一层,恒温恒湿的房间里,整齐排列着金属档案柜。工作人员拿出两把特制钥匙,一把由张馆长保管,一把由苏晚签收:“双锁存管需要两人同时到场才能打开档案柜,区块链备份会同步到市政务云,每一次访问都会留下记录,就算是管理员也不能私自修改。”
苏晚看着工作人员将资料放进编号为“G2024-068”的档案柜,锁上两把铜锁,又在区块链备份系统上输入动态密码,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谢谢张馆长,有了这双重保障,我们就放心了。”
从档案馆出来时,已是下午三点。顾沉舟看着苏晚略显疲惫的脸色,递过一瓶冰镇矿泉水:“累坏了吧?资料存好了,我们去工地看看,核心筒的混凝土浇筑应该快结束了。”
车子驶往工地的路上,周明坐在副驾驶座上,翻看着刚从赵立东办公桌里搜到的文件:“顾总,苏工,赵立东的抽屉里有一张撕碎的纸条,拼起来后写着‘备用勘察报告,老机床厂,6月30日’——6月30日就是明天,老机床厂就是之前林浩躲着的那个废弃厂区!”
“备用勘察报告?”苏晚心里一紧,“我们之前用的是第三方机构出具的正式勘察报告,怎么还有备用的?难道是林浩当初故意让勘察机构做了两份报告,一份合格的用来备案,一份有问题的用来备用,想在最后关头搞破坏?”
顾沉舟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很有可能。老机床厂现在已经废弃了,林浩把备用报告藏在那里,肯定是想等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用假报告替换真报告,或者拿着假报告去举报,说我们用的勘察报告是伪造的。”
周明补充道:“我查了一下,那个第三方勘察机构的副总,和林浩是大学同学,当初项目的勘察合同,就是林浩推荐的这家机构——说不定这份备用报告,就是他们联手做的假报告。”
车子抵达工地时,核心筒的混凝土浇筑已经进入尾声。监理工程师王工拿着坍落度检测仪,正在抽查最后一车混凝土:“顾总,苏工,混凝土的坍落度是178mm,符合要求,浇筑过程中没有出现漏振、离析的问题,明天就能拆模检查外观质量。”
苏晚走到基坑边缘,往下看——浇筑好的核心筒墙体平整光滑,没有明显的蜂窝麻面,预埋的管线位置也准确无误。她拿出平板,在施工日志上记录下“2024年6月29日 15:40 核心筒第一层混凝土浇筑完成,质量合格”,然后递给王工签字。
顾沉舟则走到监测仪旁,看着屏幕上的沉降数据:“沉降值0.4mm,在允许范围内。明天拆模后,安排人做回弹检测,确保混凝土强度达标。”
“放心,顾总,都安排好了。”王工点头,“另外,新的低Voc外墙涂料样品已经送来了,放在检测室,您要不要去看看?”
两人跟着王工来到检测室,三桶不同品牌的涂料样品摆在桌上。苏晚打开其中一桶,用搅拌棒搅拌均匀,闻了闻气味——几乎没有刺鼻的味道,再用Voc检测仪检测,显示屏上的数字停在“68g\/L”,远低于100g\/L的标准。
“这个品牌的涂料不错,不仅符合低Voc标准,耐候性测试也达标,能抵御本地的暴雨和高温。”苏晚满意地点头,“就选这个品牌,让供应商明天送一批正式货过来,我们抽样检测后再使用。”
解决了涂料的问题,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工地的路灯亮起,照亮了核心筒的轮廓——第一层墙体已经浇筑完成,像一块坚实的基石,支撑着即将拔地而起的大楼。苏晚和顾沉舟沿着工地的小路慢慢走,晚风带来泥土和混凝土的气息,格外踏实。
“明天去老机床厂找备用勘察报告,我也一起去。”苏晚忽然开口,“那份报告涉及项目的地质数据,我比你们更清楚哪些地方容易被篡改,能更快分辨真假。”
顾沉舟停下脚步,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没有拒绝:“好,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能单独行动——老机床厂废弃很久了,里面很危险,还有可能藏着林浩的其他同伙。”
苏晚点头,心里暖暖的。从竞标会初次相遇,到现在并肩解决了无数危机,顾沉舟始终尊重她的专业,也关心她的安危,这种恰到好处的支持,让她在面对困难时更有底气。
回到市区时,已是晚上七点。顾沉舟把苏晚送到工作室楼下,看着她下车,忽然叫住她:“苏晚,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接你,我们带着周明和几个保镖一起去老机床厂——别自己提前过去,知道吗?”
“知道了,放心吧。”苏晚笑着点头,“我今天会把勘察报告的原件再核对一遍,在关键数据上做标记,明天好找差异。”
顾沉舟看着她走进工作室大楼,才发动车子离开。苏晚回到工作室时,技术组的小杨还在加班,看到她回来,立刻迎上来:“苏工,您回来了!我们把所有勘察报告的电子档都做了区块链备份,还和市气象局的地质数据做了对比,确保每一个数据都准确无误!”
“做得好。”苏晚表扬道,“把勘察报告的原件拿过来,我再核对一遍,明天要去老机床厂找备用报告,得提前熟悉关键数据。”
小杨拿出勘察报告原件,苏晚翻到“核心筒区域地质分层”那一页——这里是最容易被篡改的部分,比如将“粉质黏土”改成“淤泥质土”,会影响地基承载力的计算。她用红笔在“粉质黏土,承载力特征值fak=200kpa”这一行画了横线,又在页脚用紫外线笔补了一个微小的“星号”标记——这个标记只有她和小杨知道。
“明天如果找到备用报告,先看这一页的地质分层和承载力数据,再用紫外线笔照页脚,没有星号的就是假报告。”苏晚叮嘱道。
小杨点头,又递过一份文件:“苏工,这是周明刚发来的老机床厂平面图,里面标注了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比如废弃的车间和仓库,您明天可以重点排查。”
苏晚接过平面图,上面用红色圆圈标出了三个重点区域:东车间的机床底座下、西仓库的货架后、办公楼的地下室。她折好平面图,放进随身包里:“早点下班吧,明天还要早起。”
工作室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时,她拿出手机,给顾沉舟发了一条消息:“勘察报告的关键数据已经做了标记,老机床厂的平面图也收到了,明天见。”
没过多久,顾沉舟回复:“我也让周明准备了金属探测器和手电筒,老机床厂的结构复杂,我们慢慢找,安全第一。”
苏晚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明天找到备用报告只是第一步,还要确认报告的真假,万一林浩的同伙也在那里,很可能会发生冲突。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工地的方向,核心筒的轮廓在夜色中隐约可见,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她知道,这个项目承载着太多人的心血,从设计到施工,从材料到资料,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而明天的老机床厂之行,将是清除林浩最后隐患的关键一战,只要顺利找到备用报告,确认其为假报告,项目就能彻底摆脱林浩的干扰,顺利推进。
第二天早上七点,顾沉舟的车准时停在工作室楼下。苏晚拎着装有勘察报告原件和紫外线笔的包,坐上副驾驶座——周明和两名保镖已经在后排等候,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手电筒和老机床厂平面图。
车子驶离市区,朝着郊区的老机床厂方向疾驰。路上,周明拿出一份文件:“顾总,苏工,我们查到林浩的那个大学同学,也就是勘察机构的副总,昨天已经辞职跑路了,留下了一封忏悔信,承认和林浩联手做了假的备用勘察报告,目的是在项目竣工验收前搞垮项目。”
“跑路了?”苏晚皱起眉,“那他有没有说备用报告的具体位置?”
“忏悔信里只说藏在老机床厂,没说具体位置,只提到‘靠近有油污的地方’——老机床厂的东车间是之前的机械加工车间,地面有很多机油污渍,很可能藏在那里。”周明补充道。
车子抵达老机床厂时,才早上八点。废弃的厂区大门锈迹斑斑,里面杂草丛生,高大的厂房只剩下残破的屋顶,阳光透过窗户的破洞,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们分成两组,我和苏工去东车间,你们两个去西仓库和办公楼地下室,有情况随时用对讲机联系。”顾沉舟分配好任务,给每个人发了对讲机和手电筒。
苏晚跟着顾沉舟走进东车间,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地面上散落着废弃的零件,高大的机床锈迹斑斑,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顾沉舟拿出金属探测器,在机床底座下慢慢扫描——探测器突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这里有东西!”顾沉舟蹲下身,用手电筒照亮机床底座下的缝隙,里面隐约露出一个黑色的文件袋。他伸手进去,小心地把文件袋拉出来——上面沾着油污,袋子上写着“核心筒勘察报告(备用)”。
苏晚立刻拿出勘察报告原件,打开黑色文件袋,里面果然有一份打印的勘察报告。她翻到“核心筒区域地质分层”那一页,心脏猛地一沉——上面的地质分层被改成了“淤泥质土,承载力特征值fak=150kpa”,和原件完全不符!
她拿出紫外线笔,照射假报告的页脚——没有星号标记!“是假的!”苏晚把假报告递给顾沉舟,“数据被篡改了,承载力降低了25%,如果用这份报告,核心筒的地基设计会完全不合格!”
顾沉舟看着假报告上的错误数据,脸色冰冷:“林浩真是处心积虑,幸好我们及时找到了。”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周明的声音,语气急促:“顾总!办公楼地下室里发现一个人,好像是林浩的同伙,手里拿着一把扳手,不让我们靠近!”
苏晚和顾沉舟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办公楼跑去。地下室里一片漆黑,手电筒的光束中,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举着扳手,对着周明和保镖嘶吼:“把假报告还给我!不然我就砸了这里的煤气罐!”
苏晚顺着光束看去,男人脚边果然放着一个生锈的煤气罐,阀门已经打开,隐约能闻到煤气味。顾沉舟放慢脚步,语气平静:“我们不需要假报告,你把煤气罐关掉,有话好好说——林浩已经被抓了,你再抵抗也没用。”
男人的情绪更加激动,扳手举得更高:“没用?我跟着林浩干了这么久,现在他被抓了,我也没活路了!不如一起完蛋!”
苏晚注意到男人的眼神一直在瞟她手里的假报告,心里有了主意——她慢慢举起假报告:“这份假报告对你没用,林浩都招了,是你帮他把报告藏在这里的,对不对?只要你关掉煤气罐,配合调查,我们可以帮你申请从轻处理。”
男人的肩膀抖了一下,扳手的力度松了几分。就在这时,顾沉舟使了个眼色,保镖趁机绕到男人身后,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扳手,关掉了煤气罐阀门。
男人被按在地上,不甘心地嘶吼:“林浩说……说就算假报告被找到,你们的项目也过不了!他在核心筒的地基里……埋了东西!”
苏晚和顾沉舟的脸色瞬间变了——核心筒的地基已经浇筑完成,要是里面被埋了东西,比如金属异物或者劣质材料,会影响地基的稳定性,甚至可能导致墙体开裂!
顾沉舟立刻拿出手机,给王工打电话:“立刻组织人对核心筒的地基进行无损检测,用超声波检测仪,重点排查墙体内部有没有异物!”
挂了电话,他看向苏晚,眼神凝重:“我们现在立刻回工地——林浩的最后一个后手,很可能藏在核心筒的地基里,这才是最危险的隐患。”
众人带着假报告和被控制的男人,快步走出老机床厂。车子朝着工地疾驰,苏晚看着手里的假报告,心里清楚——一场关乎核心筒地基安全的检测,即将在工地上展开,这也是项目推进过程中,最关键的一次“体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