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顾氏总部楼下的公交站台，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与周姐的聊天界面——李总刚发来邻市的酒店地址：“望湖酒店302房”，附带一句“明天上午十点，带好之前的合同原件，咱们当场签还款协议”。她抬头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街灯次第亮起，把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像她此刻纠结的心思。
“苏姐，真要去啊？”林晓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里满是担心，“我刚在网上查了‘望湖酒店’，评价特别差，说位置偏、环境乱，而且李总都失联快俩月了，突然冒出来要还款，总觉得不对劲。”
苏晚靠在站台的广告牌上，指尖划过手机里“文旅小镇项目合同”的扫描件——这份合同她一直存在云端，每页都有双方的签字盖章，是收回欠款的关键证据。她何尝不觉得蹊跷，但50万对现在的工作室来说，不是小数目：“我跟周姐确认过，李总确实在邻市法院申请了‘破产财产分配’，有一笔120万的资金刚解冻，还50万是合理的。而且我已经跟望湖酒店前台打了电话，确认302房确实是李总预订的，入住信息没问题。”
“那你带个人一起去啊！”林晓急了，“我明天没事，跟你一起去，有个照应。”
苏晚笑了笑，心里暖了几分——林晓跟着她三年，从刚毕业的实习生长成能独当一面的设计师，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但她还是拒绝了：“不用，你明天盯着展厅方案的深化，把平面布局图先画出来，顾氏那边可能随时要。我去邻市当天就能回来，要是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苏晚又点开与顾沉舟的微信对话框——上次他发的“需要支持随时说”还停在屏幕上，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再发消息。她不想再因为私人事务麻烦顾沉舟，毕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过度依赖只会让“靠关系”的谣言更难平息。
回到工作室时，周姐已经把合同原件和还款协议模板准备好了，用文件袋仔细装着：“苏姐，这是还款协议，我已经标好了关键条款，李总签字前你再核对一遍金额和付款时间。还有，我给你装了支录音笔，藏在笔袋里，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先录下来留证据。”
苏晚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笔袋里硬硬的录音笔，心里踏实了些：“周姐，你想得真周到。我明天去了会随时跟你报平安，工作室这边就辛苦你了。”
“跟我还客气啥！”周姐拍了拍她的肩，“你注意安全，要是感觉不对，别硬撑，钱咱们可以再想办法，安全最重要。”
那晚，苏晚几乎没睡——她把展厅方案的核心要点整理成文档，发给顾氏设计院的对接人，又在电脑里备份了所有设计手稿，直到凌晨一点才躺下。闭上眼，眼前却反复出现望湖酒店的地址，还有李总那句“不然这笔钱可能又要被银行冻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早上七点，苏晚背着双肩包，手里拎着文件袋，准时坐上了去邻市的高铁。邻市离市区不远，只有一个小时车程，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掠过的农田和厂房，心里的警惕丝毫没放松——她给闺蜜发了实时定位，又把李总的身份证号和酒店信息存在了手机备忘录的“紧急联系人”栏里，甚至连报警电话都设置了快捷拨号。
八点半，高铁到站。邻市是个工业小城，车站外挤满了拉客的三轮车，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煤烟味。苏晚按导航找公交站，却发现望湖酒店在郊区，离车站有四十分钟车程，而且只能坐一班绕路的公交。
“姑娘，去望湖酒店啊？我送你过去，只要二十块，比公交快多了！”一个骑着电动三轮车的大叔凑过来，热情地推荐。
苏晚往后退了退，礼貌地拒绝：“不用了，我等公交就行。”她记得林晓说过，陌生城市不要坐无牌三轮车，怕遇到黑车。
等了十分钟，公交终于来了。车上人不多，苏晚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翻看着展厅方案的修改意见——顾氏设计院的人凌晨给她发了条消息，说“顶楼展厅的承重需要再复核，建议找第三方机构出报告”，她想着回来后就联系机构，不能在细节上出问题。
九点二十，公交到达望湖酒店附近的站台。苏晚下车后，才发现这里比网上描述的更偏僻：酒店是栋老旧的六层小楼，外墙的瓷砖掉了大半，门口停着几辆破旧的面包车，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她站在路边，给李总打了个电话，却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不会真出事了吧？”苏晚心里咯噔一下，拿出录音笔，按下了“开始录音”键，然后慢慢走进酒店大堂。
大堂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穿着睡衣的前台小妹在玩手机，看到苏晚进来，头也没抬：“住店还是找人？”
“我找李总，他订了302房，约好十点见面。”苏晚尽量让语气平静。
前台小妹翻了翻登记本，指了指楼梯：“302在三楼，左转第一间，不过刚才有人来找过他，好像是他债主，吵了几句就走了。”
苏晚心里的不安更浓了——债主？李总说只有她一个人来对接还款，怎么会有债主？她握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一步步走上楼梯。楼梯间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每走一步，楼梯板就发出“吱呀”的响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三楼左转，302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苏晚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声音沙哑，像是李总；另一个声音尖利，带着不耐烦：“你别磨磨蹭蹭的！等会儿苏晚来了，你就按我说的做，让她签了这份‘设计缺陷确认书’，不然你那50万别想拿到，还得继续躲债！”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设计缺陷确认书？这明显是针对晚舟设计的圈套！她终于明白，李总根本不是真心还款，而是被人胁迫，想让她承认文旅小镇的设计有问题，好给恒宇攻击她的把柄！
她悄悄拿出手机，对着虚掩的门缝拍了张照片——照片里能看到李总坐在床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是“设计缺陷确认书”。
就在这时，黑色夹克男突然转头，目光扫过门缝，厉声喝道：“谁在外面？！”
苏晚吓得立刻往后退，转身就往楼梯间跑。黑色夹克男推开门追了出来，一边追一边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苏晚拼命往下跑，高跟鞋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楼梯板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不能被抓住！”她知道，一旦被抓住，不仅自己会有危险，那份“设计缺陷确认书”要是被签了，工作室就彻底完了。
跑到一楼大堂，前台小妹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苏晚没时间管她，推开酒店大门就往路边跑。黑色夹克男紧跟在后面，手里还多了一根棍子，眼看就要追上。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突然停在苏晚身边，车窗降下，露出顾沉舟的脸：“快上车！”
苏晚愣了一下，没时间多想，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顾沉舟立刻踩下油门，车子瞬间冲了出去，把黑色夹克男远远甩在后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晚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光着的脚踝被路边的石子划破，渗出血来。
顾沉舟没回头，目光盯着前方的路，语气却很平静：“早上看到你发的朋友圈定位（你昨晚发的‘出发去邻市’），觉得不对劲，就让助理查了望湖酒店和李总的情况——发现李总昨天被恒宇的人控制了，专门等你来签陷阱文件。我怕你出事，就开车跟过来了。”
苏晚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又惊又暖——她昨晚只是随手发了条“出发去邻市”的朋友圈，没提具体事由，没想到顾沉舟会这么细心，还特意赶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脚踝还在疼，却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顾沉舟好像察觉到她的不适，从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先擦擦，前面有药店，我带你处理一下伤口。”
车子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顾沉舟下车时，特意把外套脱下来递给苏晚：“穿上，别着凉。”他的外套带着淡淡的雪松味，裹在苏晚身上，刚好遮住她跑乱的衣服，让她心里暖暖的。
药店老板帮苏晚处理伤口时，顾沉舟站在门口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苏晚还是隐约听到“恒宇”“控制李总”“报警”等字眼。她知道，顾沉舟是在帮她处理后续的事，不用她再费心。
处理完伤口，顾沉舟开车送苏晚回市区。路上，苏晚终于忍不住问：“顾总，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咱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没必要为了我特意跑一趟邻市，还卷进这种麻烦事里。”
顾沉舟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比平时柔和些：“第一，你是顾氏的合作方，保护你的安全，也是保护顾氏项目的顺利推进；第二，我不喜欢看到有人用卑劣手段陷害专业的人——你靠实力赢得竞标，不该被这种圈套毁掉。”
他的话很坦诚，没有多余的修饰，却让苏晚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她转过头，看向窗外，街景快速掠过，心里却不像之前那么纠结了——或许，她之前对“合作关系”的界定太死板，顾沉舟的帮助，更多是出于对专业的尊重，而非其他。
车子快到市区时，顾沉舟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顾总，警方已经去望湖酒店了，恒宇的人跑了，但抓住了李总，他现在在警局做笔录，说愿意指证恒宇胁迫他设局。另外，我们查到恒宇最近在跟咱们的钢结构供应商杨建明接触，好像想让杨建明提供不合格的钢材，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总部项目。”
顾沉舟的脸色沉了下来：“让法务部立刻联系杨建明，确认情况；另外，安排人24小时盯着恒宇的动静，尤其是张涛，别让他再搞事。”
挂了电话，顾沉舟看向苏晚，语气严肃：“恒宇没善罢甘休，他们可能想在钢结构上动手脚，影响总部项目的安全。你回去后，立刻跟杨建明联系，确认钢材的质量和供货时间，有任何问题随时跟我说。”
苏晚心里一紧——钢结构是建筑的核心，要是恒宇真的在钢材上动手脚，不仅项目会出问题，她的工作室也会被牵连。她立刻拿出手机，给杨建明打了个电话，却提示“正在通话中”。
“打不通？”顾沉舟问。
苏晚点头，心里的不安又涌了上来：“杨总平时很少占线，会不会是恒宇的人在跟他通话，逼着他换钢材？”
顾沉舟皱了皱眉，把车子靠边停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老杨，我是顾沉舟。你现在是不是在跟恒宇的人接触？我警告你，顾氏的项目容不得半点马虎，要是你敢用不合格的钢材，不仅合作终止，我还会让法务部追究你的责任。”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沉舟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明天把钢材的质检报告送到顾氏来，我要亲自看。”
挂了电话，顾沉舟对苏晚说：“杨建明说恒宇确实找过他，让他换便宜的不合格钢材，还许了好处，但他没答应——毕竟他跟你合作过，知道你的脾气，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苏晚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沉甸甸的——恒宇连钢材都想动手脚，可见他们有多不择手段，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别的阴谋。
车子回到市区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顾沉舟把苏晚送到工作室楼下，递给他一个白色的袋子：“里面是新的拖鞋和创可贴，你脚踝的伤口别沾水。还有，李总那边我已经跟警方打过招呼，他会把50万打到工作室的账户上，你不用再跑一趟了。”
苏晚接过袋子，心里满是感激：“顾总，今天真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用谢。”顾沉舟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以后遇到这种事，别一个人扛着，给我打电话，或者给陈默打电话，顾氏能帮你。”
苏晚点头，刚要下车，顾沉舟突然叫住她：“对了，展厅方案的深化有问题吗？要是赶不上进度，我让设计院的人帮你分担一部分。”
“没问题，林晓已经在画平面布局图了，下周五之前肯定能提交。”苏晚笑了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顾总，你快去忙吧。”
下车后，苏晚站在工作室楼下，看着顾沉舟的车子消失在车流里，心里百感交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白色袋子，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今天的经历像一场梦，有惊无险，却让她对顾沉舟有了新的认识。
回到工作室，林晓和周姐立刻围上来，焦急地问她情况。苏晚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两人听得心惊胆战，周姐更是后怕：“还好顾总及时赶到，不然你可就危险了！恒宇也太狠了，竟然用这种手段！”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晚拿出手机，“我得再跟杨总确认一下钢材的事，确保万无一失。另外，展厅方案的深化要加快进度，咱们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顾氏的项目。”
就在她拨通杨建明电话的时候，工作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请问是苏晚女士吗？我们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有件事需要你配合调查——恒宇集团涉嫌商业诈骗，我们在他们的办公室里查到了一份跟晚舟设计有关的‘合作协议’，想让你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苏晚愣住了——合作协议？她从来没跟恒宇签过任何合作协议！她接过警察手里的文件，看到上面“晚舟设计”的公章和她的签名，心里瞬间凉了半截——这公章是伪造的，签名也是模仿的，但文件内容却写着“晚舟设计同意将顾氏项目的核心方案转让给恒宇，收取转让费200万”。
“这不是我签的！是伪造的！”苏晚的声音有些发抖，“恒宇这是想陷害我，说我‘倒卖项目方案’！”
警察点了点头：“我们怀疑这是恒宇的栽赃陷害，但需要你配合做笔录，提供相关证据，证明这份协议是伪造的。另外，我们还查到，恒宇已经把这份伪造的协议发给了顾氏的审计部，可能会影响你跟顾氏的合作。”
苏晚拿着那份伪造的协议，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恒宇真是步步紧逼，先是设局让她签“设计缺陷确认书”，现在又伪造“合作协议”，想彻底毁掉她和工作室的名声，甚至影响她跟顾氏的合作。
她抬头看向窗外，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她心里的焦虑。顾氏的审计部要是看到这份伪造的协议，会相信她吗？顾沉舟会相信她吗？这场围绕着顾氏项目的风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份伪造的协议，只是恒宇针对顾氏和晚舟设计的“终极计划”的第一步，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