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医院的急诊楼外，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还未完全熄灭。顾沉舟的车刚停稳，苏晚就推开车门，快步朝着入口走去——林浩的突然急症太蹊跷，是真的发病，还是想用“临终交代”设下最后一个陷阱？她攥紧手里的平板，里面存着项目所有设备的参数清单，若林浩真有秘密要讲，她必须第一时间分辨真假。
急诊室走廊里，两名民警正站在病房门口等候。看到顾沉舟和苏晚，其中一名民警迎上来，压低声音说：“林浩是急性胰腺炎发作，送来时血压都快没了，刚抢救过来，还很虚弱，只能说几句话，情绪不能太激动。”
“他为什么只肯见我们？”顾沉舟问，目光扫过病房门上的玻璃——里面的病床上，林浩插着输液管，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盯着门口，像是在刻意等他们。
“他说……只有你们能阻止‘接下来的事’。”民警皱着眉，“我们问他是什么事，他不肯说，只反复念你们的名字。你们进去后注意点，我们就在门口守着，有情况随时叫我们。”
苏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病房。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林浩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苏……苏工，顾总……你们来了。”
顾沉舟走到病床边，语气平静：“你想说什么？如果是关于项目的隐患，直接说重点。”
林浩咳嗽了几声，护士连忙递过水杯，他喝了一口，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我……我知道自己错了，毁了项目也毁了自己……但有件事没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苏晚拿出平板，打开录音功能，指尖悬在屏幕上：“是还有同伙，还是项目还有没发现的问题？”
“是……是逆变器。”林浩的眼神突然变得急切，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输液管扯得皱眉，“光伏幕墙的逆变器……我让张涛找人调过参数……过载保护值被改了，从标准的120%调到80%……夏天用电高峰的时候，会突然停机，甚至……烧起来。”
“逆变器？”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光伏幕墙的逆变器是核心设备，负责将直流电转换成交流电，过载保护值若被篡改，不仅会导致发电量骤降，高温下真的可能引发火灾，这比之前的任何隐患都危险。她立刻调出逆变器的技术参数：“是星火钢构配套的那批‘阳光牌’逆变器吗？型号是SG-50KtL？”
林浩点头，呼吸变得急促：“对……就是这批……张涛找的人是逆变器厂家的技术员，姓刘……那人收了我三万块，说这样改……查不出来，只会以为是设备质量问题……”
“还有别的吗？”顾沉舟追问，“除了逆变器，你还有没交代的同伙？”
林浩的眼神黯淡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有个……中间人……帮我联系张涛、刘三他们的……戴黑框眼镜，四十多岁，常去工地对面的‘老地方咖啡馆’……我只知道他叫‘老陈’，没见过他的全名……他说……就算我被抓了，也能让项目停摆……”
“老陈？”苏晚立刻想起之前周明提到的“城通建材”老板，也是戴黑框眼镜，但那人已经跑路了，“他和城通建材的老板是不是同一个人？”
林浩摇了摇头，气息更弱了：“不知道……他从不让我问……只说按他的话做……我现在才知道……他是在利用我……”
护士走进来，查看了一下输液瓶：“病人该换药了，你们先出去吧，他不能再说话了。”
顾沉舟和苏晚对视一眼，走出病房。走廊里，周明已经赶了过来，看到他们立刻问：“怎么样？林浩说了什么？”
“光伏幕墙的逆变器被动了手脚，过载保护参数被篡改，还有个叫‘老陈’的中间人没抓到。”苏晚语速极快，打开平板里的逆变器参数页，“我们现在必须立刻去工地，检测所有逆变器，要是真像林浩说的，夏天用电高峰会出问题，现在不处理，下个月光伏幕墙正式并网就完了。”
顾沉舟立刻安排：“周明，你留在医院，跟民警对接林浩的后续口供，重点查‘老陈’的身份，尤其是工地对面的‘老地方咖啡馆’，调监控，找目击者；我和苏晚去工地，检测逆变器。”
周明点头，立刻拿出手机联系监控部门。顾沉舟和苏晚则快步走出医院，车子朝着工地的方向疾驰——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光伏幕墙的样品板还在吸收阳光，若逆变器真有问题，现在检测或许能发现异常。
“逆变器的过载保护值，按Gb\/t -2005《光伏系统并网技术要求》，应该设置在额定电流的120%-150%，调到80%的话，只要电流超过额定值的80%，就会触发保护停机。”苏晚翻着标准条文，脸色凝重，“核心筒的光伏幕墙总功率是500kw，配套的5台逆变器，每台额定电流是230A，80%就是184A——夏天中午日照强，电流很容易超过184A，一停机，整个幕墙的发电就断了，还可能因为频繁启停损坏设备。”
顾沉舟握紧方向盘，加快车速：“更危险的是‘烧起来’——过载保护失效或参数错误，会导致逆变器内部元件过热，夏天温度高，真可能引发火灾，到时候不仅光伏幕墙毁了，核心筒的外立面也会受影响。”
车子抵达工地时，监理工程师王工已经接到通知，带着逆变器检测仪器在光伏幕墙安装区等候。苏晚跳下车，直奔那台已经安装好的样品逆变器——银色的外壳上印着“SG-50KtL”的型号，和林浩说的一致。
“王工，用钳形电流表测输入电流，我来查保护参数。”苏晚打开逆变器的操作面板，输入管理员密码——这个密码只有她、顾沉舟和技术组的人知道，张涛找的技术员怎么会破解？她心里疑云更重，手指在面板上快速操作，调出“保护参数设置”界面。
屏幕上的“过载保护阈值”一栏，赫然显示着“80%”——不是设备默认的120%，也不是他们调试时设置的130%。苏晚的指尖顿在屏幕上，抬头看向顾沉舟：“林浩说的是真的，参数被改了。”
此时，王工拿着钳形电流表走过来，脸色难看：“苏工，现在的输入电流是178A，离80%的阈值只有6A了，要是下午阳光再强一点，马上就会停机。”
顾沉舟立刻拿出手机，拨通逆变器厂家的电话，语气强硬：“我是顾氏集团的顾沉舟，你们供应的SG-50KtL逆变器，有技术员私自篡改保护参数，导致设备存在安全隐患！立刻派技术总监过来，给我解释清楚，还要提供所有已发货设备的检测记录——要是查出来还有其他被动过手脚的，你们厂家要承担全部责任！”
电话那头的厂家负责人明显慌了，连声答应：“顾总您别生气，我们立刻派技术总监过去，半小时内到，所有检测记录也会一并带过去，一定给您一个说法！”
挂了电话，苏晚已经将样品逆变器的参数调回130%，又用检测仪做了全面排查：“逆变器的其他参数没问题，只有过载保护被改了，应该是有人用破解工具登录了管理员账户——我们必须立刻检查所有还没安装的逆变器，确保没有被动过手脚。”
施工队的工人立刻将仓库里的4台未安装逆变器搬到安装区。苏晚和王工分工合作，每台都拆开操作面板检查——万幸，另外4台的参数都是默认的120%，没有被篡改。
“应该是张涛只找技术员改了已经安装的样品机，还没来得及改其他的。”苏晚松了口气，将样品机的检测报告保存到平板里，“但必须让厂家做全面检测，出具‘未被篡改’的证明，还要更换样品机的核心主板，避免有隐藏的故障。”
半小时后，逆变器厂家的技术总监匆匆赶到，手里拿着厚厚的检测记录。看到被改过参数的样品机，技术总监脸色惨白：“顾总，苏工，这是我们的失职！那个姓刘的技术员是去年刚招的，上个月已经离职了，我们查过他的工作记录，确实有登录这台逆变器的操作记录——我们愿意免费更换所有逆变器的主板，再派专人驻守工地，确保并网前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你们该做的。”顾沉舟接过检测记录，翻了几页，“三天内，必须把所有主板更换完毕，第三方检测机构要在场见证，检测报告要盖你们厂家的公章，缺一不可。”
技术总监连连点头，立刻安排工人从厂里调运新主板。苏晚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却没完全放松——林浩提到的“老陈”还没找到，这个人能联系到厂家技术员、工地外包队，甚至之前的张涛、刘三，说明他对项目的人脉和流程了如指掌，绝不是普通的“中间人”。
“顾沉舟，”苏晚走到顾沉舟身边，压低声音，“‘老陈’会不会是顾氏内部的人？或者是之前参与过项目竞标，没中标的公司的人？”
顾沉舟皱起眉，指尖轻轻敲击着下巴：“有这个可能。之前参与竞标的‘城建集团’，负责人就姓陈，戴黑框眼镜，四十多岁——周明之前查过，这家公司和林浩的‘城通建材’有过资金往来。”
就在这时，周明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急促：“顾总！查到了！‘老陈’就是城建集团的副总陈立东！监控显示，他这半个月确实常去工地对面的‘老地方咖啡馆’，还和张涛、刘三见过面！我们已经联系警方，现在就去抓他！”
苏晚心里的疑云终于散开——城建集团是顾氏在项目竞标时的主要对手，没中标后一直怀恨在心，难怪会联合林浩，从材料、设备、审批等多个环节破坏项目，目的就是让顾氏的项目失败，自己再趁机接手。
“太好了！”顾沉舟的语气终于松了些，“让警方务必抓住陈立东，别让他跑了——只要他被抓，林浩的所有同伙就都落网了，项目就能彻底安心推进。”
挂了电话，夕阳已经落到工地的西边，金色的余晖洒在光伏幕墙的样品板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芒。苏晚看着面板上跳动的发电量数据——“实时发电量285w\/㎡”，比早上又高了3w\/㎡，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从竞标会初次指出顾氏方案的漏洞，到现在联手解决了十几次危机；从陌生的对手，到默契的伙伴，再到心里悄然滋生的情愫，这个项目像一条纽带，将她和顾沉舟紧紧连在一起。
“在想什么？”顾沉舟走到她身边，递过一瓶温水，“陈立东很快就会被抓，逆变器的问题也能解决，不用再担心了。”
苏晚接过水，喝了一口，抬头看向他：“我在想，等项目完工那天，我们站在顶楼看光伏幕墙发电，应该会很有成就感吧？”
顾沉舟看着她眼底的光，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会的。到时候，我们还要请所有帮过我们的人，一起参加竣工仪式——李科长、王工、小杨，还有周明，他们都为项目付出了很多。”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工作室的小杨打来的，语气兴奋：“苏工！好消息！市住建局刚才发通知，我们的项目被评为‘年度绿色建筑示范项目’，下个月要在项目现场开观摩会，让其他开发商来学习我们的技术！”
“真的？”苏晚惊喜地看向顾沉舟——观摩会不仅能提升项目的知名度，还能证明他们的绿色建筑技术得到了官方认可，后续的招商工作会更顺利。
“太好了！”顾沉舟笑着说，“让小杨赶紧准备观摩会的资料，我们下周开个会，安排一下现场的展示区域——光伏幕墙、雨水回收系统、低Voc涂料，这些都要重点展示。”
苏晚挂了电话，心里的所有焦虑都烟消云散。她看着远处正在更换逆变器主板的工人，看着身边眼神温柔的顾沉舟，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困难都是值得的——每一次危机，都让他们更了解彼此；每一次解决问题，都让项目更接近成功。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离开工地时，顾沉舟的手机又响了——是周明打来的，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不是周明，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阴冷而沙哑：“顾沉舟，想抓陈立东？没那么容易。你们毁了林浩的事，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观摩会那天，我会给你们送一份‘大礼’。”
电话突然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顾沉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个陌生男人是谁？他和陈立东、林浩是什么关系？他说的“大礼”，又会是针对项目的新阴谋？
苏晚看着顾沉舟凝重的脸色，心里刚放下的石头又提了起来。她握紧顾沉舟的手，语气坚定：“不管他是谁，我们都能解决——观摩会还有一个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
顾沉舟点头，拿出手机给周明打过去，却没人接。他立刻安排保镖去“老地方咖啡馆”和城建集团附近排查，同时对苏晚说：“周明可能遇到了麻烦，我们现在去找他——这个陌生男人的出现，说明还有我们没查到的同伙，观摩会之前，我们必须把所有隐患都清除掉。”
车子再次发动，朝着周明最后提到的“老地方咖啡馆”驶去。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夜色开始笼罩城市，一场关于“观摩会大礼”的新危机，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