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是传奇》的拍摄中,如果说吕文的表演是电影的脊柱,那么他和德国牧羊犬King之间建立的深厚情感和默契,则是这部电影跳动的心脏。
这种情感和默契是演不出来的,而是之前一个来月形影不离的共同生活和训练中真实培养出来的。
开拍前数周的朝夕相处,让吕文和King之间形成了一种近乎心灵相通的纽带。吕文不需要大声呵斥或者给出什么复杂的指令,往往是一个眼神、一个轻微的手势,King就能心领神会。
在片场,拍摄日常戏份时,这种默契带来了惊人的效率和高度的真实感。
镜头前,吕文在空荡的街道上巡逻,King会机警地跟在身侧,耳朵竖立,眼神锐利,无需训练师引导,它自然的反应就是最完美的表演。
吕文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看着老电影,King就会安静地卧在他脚边,脑袋枕在吕文的靴子上,仿佛这就是它最安心的位置。
吕文对着音像店里的假人模特自言自语时,King会歪着头看他,偶尔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仿佛在回应,又像是在担忧,这种互动真实得让导演弗朗西斯都舍不得喊停。
这些温馨的日常片段拍得异常顺利,几乎都是一遍过。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镜头里流淌的不是演技,而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相依为命的深厚情感。这也让所有剧组人员对即将到来的那场最痛苦的戏份,感到愈发不忍和紧张。
那场戏,终于还是来了。
背景也很简单,罗伯特和莎曼珊在夜间被变异犬袭击,莎曼珊为保护罗伯特,和感染了病毒的变异犬搏斗,虽然赶走了敌人,自己却被咬伤,感染了致命的病毒。
实拍前,整个片场的气氛都格外凝重。训练师一遍遍安抚着King,吕文则独自坐在角落,长时间地沉默,他在调动情绪,进入那种明知悲剧即将发生却无能为力的绝望状态。
“Action!”
弗朗西斯一声令下,镜头对准了吕文和King。起初,吕文扮演的罗伯特还未察觉,只是像往常一样抚摸着King,检查它是否在搏斗中受伤。但很快,他发现了King后腿上那细微却致命的伤口。
吕文的表演从疑惑,到难以置信的惊恐,再到一种冰冷彻骨的绝望,层次清晰得令人窒息。他的手指颤抖着抚摸那个伤口,呼吸变得急促,眼神里充满了“不,不要是它,不要是它……”的无声呐喊。
接下来是等待病毒发作的过程。吕文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平静,一种被巨大悲伤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状态。
吕文一遍遍说着“你会没事的,莎曼珊,你会好起来的……”听起来是在安慰King,其实吕文是欺骗自己。但他的眼神空洞,动作机械,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他内心深知结局已定。
King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和紧张,它不再像平时那样活泼,只是温顺地躺着,用舌头舔舐吕文的手,发出细微的呜咽声。这种真实的动物反应,给了吕文最直接的情感刺激。
突然,King开始表现出不安、低吼,甚至对吕文露出一丝敌意……
这时,吕文的表演达到了顶点。
他的痛苦终于不再是细微的表情和无声的表演,而是具象化了。
一种被最亲密伙伴“背叛”的震惊,必须亲手终结其痛苦的巨大不忍,以及彻底吞噬他的孤独感,全部扭曲地呈现在吕文的脸上。
突然,一行清泪从吕文的眼眶流下,但谁都知道,这不是煽情的泪水,而是压抑到极致后无声涌出的泪水……和绝望。
吕文抬起了手,将King搂在怀里,他的动作缓慢得像是在对抗整个世界的力量。
吕文的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绷紧,但脸上却是一种告别般的悲伤。吕文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把King揉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而King似乎也知道了吕文想要做什么,它强行压制住想要张嘴咬上一口的欲望,只剩下了无声的悲鸣……
镜头聚焦在吕文的脸上,那是一种心碎欲绝的表情,仿佛他正在亲手扼杀自己最后的一丝人性与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吕文身上的力量瞬间泄去,但他却没有松开手,依然紧紧抱着King,将脸埋在那已经没有力量,毛茸茸的脖颈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无法从那股极致的悲痛中抽离。
King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情绪,温顺地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cut!”
弗朗西斯的声音带着哽咽,似乎吕文真的把King勒死了一样……
当然没有真的勒死,刚才吕文用力的时候,弗朗西斯就切了一个镜头,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带走了King,换上一只早就准备好的道具狗,等吕文演完勒死莎曼珊的戏份之后,又把King换了回去。
虽然不愿意,但吕文的表演必须打断,别说弗朗西斯了,吕文也不愿意真的勒死King,他又不是姓姚的那个傻逼导演。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许多工作人员,包括硬汉般的灯光师和场务,都偷偷转过身抹眼泪。训练师的眼圈也红了,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给了吕文和King一点独处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吕文才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睛是红的,情绪依旧沉重,但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King,低声用中文说了句,“好了,戏演完了,谢谢你。”
King仿佛听懂了,立刻摇着尾巴站起来,舔了舔吕文的脸,恢复了活泼的样子。吕文这才露出一个疲惫却真实的笑容,抱了抱它。
这一刻,弗朗西斯和所有在场的人彻底明白了吕文的演技到底有多震撼,有多牛逼,也明白了,什么叫掌控式沉寂。
吕文刚才投入了百分百的真实情感,体验了罗伯特最深的痛,但导演一喊停,他就能清晰地区分戏剧和现实,并对他的动物伙伴表达感谢和爱。
这场戏一条过。回放时,监视器前一片沉默,所有人都被表演的力量深深震撼。这不仅仅是技术的展现,更是灵魂的袒露。
弗朗西斯走到吕文身边,用力地拥抱了他一下,“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场戏……会成为电影史上最令人难忘的片段之一。谢谢你,也谢谢King。”
吕文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不远处正在开心地吃着奖励零食的King,轻声说,“是它演得好。没有它,我也完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