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林强的号码拉黑后，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通红的眼睛。同事被我挂电话的动静吵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又是林强？”我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哑：“他让我删求助信息，说他女朋友不高兴，还威胁要跟我断绝关系。”
同事皱着眉骂了句：“这都什么人啊！”我没接话，只是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可我心里还是一片黑。我想起小时候妈总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那时候我觉得是应该的，现在才明白，有些“让”，最后会变成理所当然的亏欠。
没过十分钟，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林强换了号码打过来，拿起一看，是妈。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妈在那头劈头就问：“娟儿，你是不是在网上发东西说林强了？”我愣了一下，说：“我没说他，就是求助凑手术费。”
“还说没有！”妈提高了声音，“林强都跟我说了，你把家里的事全抖出去了，让他在女朋友面前抬不起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妈，我不懂事？我现在在医院等着手术费救命，林强不管我，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怪我不懂事？”
“我怎么没帮你？”妈也急了，“我跟你爸这几天没合眼，到处问亲戚借钱，可谁有闲钱啊？林强刚买了房，压力多大你知道吗？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他？”我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体谅他？那谁体谅我？我要是不做手术，可能就没命了！”
“你别胡说八道！”妈打断我，“哪有那么严重？说不定就是医生想骗你钱。你先出院回家，妈给你找个老中医，吃几副中药就好了。”我苦笑一声，老中医要是能治，我还在医院遭这份罪吗？可我知道，跟妈说这些没用，她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尽量让语气平和：“妈，这病中医治不了，必须做手术。我现在已经凑了三万多，还差十一万多。你能不能再跟林强说说，让他帮我凑点？哪怕是两万也行。”妈沉默了几秒，说：“娟儿，不是妈不帮你，林强真的没钱。他昨天跟我说，房贷每个月要还五千多，还要准备结婚的钱，根本没余钱。”
“他没钱？”我声音有点抖，“他前几天还跟我弟媳去买了新手机，两个人花了快一万！他有钱买手机，没钱给我治病？”这话是我昨天从同事嘴里听到的，同事家跟林强住一个小区，看到他们在手机店门口吵架，说的就是买手机的事。
妈顿了一下，说：“买手机是小事，结婚要用的，总不能让他女朋友看笑话。你这病……再等等，说不定就有办法了。”我听到这话，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我的命，在她眼里还不如林强的一部手机，不如他在女朋友面前的面子。
我吸了吸鼻子，说：“妈，我不等了。医生说再凑不够钱，就要让我出院了。我要是出院了，就没机会再治了。”妈叹了口气：“那我也没办法。娟儿，是妈没本事，帮不了你。你别怪林强，他也不容易。”
我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妈说：“我还有事，要去喂猪，先挂了。”我“嗯”了一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我握着手机，眼泪滴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同事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跟阿姨生气，她可能就是老糊涂了，偏心儿子。”我点了点头，可心里的委屈怎么也压不住。我想起小时候，妈也疼过我。有一次我发烧，她背着我走了十几里路去医院，一路上都在哭。可现在，她怎么就不疼我了呢？
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量血压。她看了看血压计，说：“血压有点高，你别太激动，情绪对病情不好。”我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谢谢。”护士量完血压，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同事说：“要不，我再帮你问问我老家的亲戚？看看能不能借点。”我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不能再麻烦你了。”同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是朋友。”说完，她就拿出手机，开始给老家的亲戚打电话。
我看着同事忙碌的背影，心里很感激。要是没有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同事挂了电话，脸上带着点无奈：“对不起，我老家的亲戚也不宽裕，最多只能凑三千块。”我赶紧说：“三千块也很好了，谢谢你。”
同事把三千块转到我微信上，说：“别客气。现在一共凑了三万六，还差十一万四。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我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没底。十一万四，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中午的时候，同事去买饭。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着求助信息下面的评论。有几个人说我是骗子，说我故意编故事骗钱；还有人说我傻，不该把钱都给弟弟；也有几个人给我转了钱，虽然不多，都是几十块，可也让我心里暖了一点。
我一条条回复着感谢的消息，眼泪又掉了下来。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你是林娟吗？”我愣了一下，说：“是我，你是谁？”
“我是林强的女朋友，张婷。”女人的声音很冷淡，“我听说你在网上发东西说林强？还说他用你的钱买房，不帮你治病？”我心里一紧，说：“我没说他坏话，就是说我需要凑手术费。”
张婷冷笑一声：“没说坏话？你那话里话外不就是在指责林强吗？我告诉你，那三十万是你自愿给林强的，不是他抢的。现在你生病了，就来逼他，你还要点脸吗？”我被她骂得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声音有点抖：“我逼他？我只是想活下去。他用我的钱买房，现在我生病要救命，他帮我不是应该的吗？”张婷说：“应该？谁规定的应该？林强是我男朋友，他的钱就是我的钱，凭什么给你？你自己不会想办法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那是我的血汗钱！我攒了十年才攒下的三十万！”张婷说：“那是你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告诉你，你赶紧把网上的求助信息删了，不然我就跟林强分手，让他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蛮不讲理，说：“你分手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删信息的。我需要凑钱做手术，我要活下去。”张婷说：“你不删是吧？行，那我就去医院找你，让你在医院也待不下去！”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一直在抖。我真的没想到，林强的女朋友会这么恶毒。同事刚好买饭回来，见我脸色苍白，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把张婷打电话的事跟同事说了，同事气得骂了句：“这女人也太过分了！你别害怕，有我在，她不敢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很害怕。我怕张婷真的来医院闹，到时候医生肯定会让我出院。同事见我害怕，说：“要不，我今天不去上班了，在这儿陪着你。”我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还要上班呢。我没事，她可能就是说说而已。”
同事想了想，说：“那我把我老公的电话给你，要是她来了，你就给我老公打电话，他就在这附近上班，能马上过来。”我接过同事写的电话号码，心里很感激：“谢谢你，真的。”
同事把饭递给我：“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我接过饭盒，慢慢吃着。饭是我爱吃的番茄炒蛋，可我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我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同事见我没吃多少，说：“再吃点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能饿着。”我摇了摇头，说：“我不饿。”
下午的时候，医生来查房。他看了看我的病历，说：“你手术费凑得怎么样了？再凑不够，就真的要出院了。”我低下头，说：“还差十一万多，我还在凑。”医生叹了口气，说：“你这病不能再拖了，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三天后还凑不够，你就只能出院了。”
我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谢谢医生。”医生走后，我心里更慌了。三天时间，怎么可能凑够十一万多？同事说：“别着急，咱们再想想办法。我再把求助信息转发到几个大群里，说不定能有人帮忙。”我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同事拿出手机，开始转发求助信息。我看着她，心里很过意不去。她已经帮我很多了，我真的不想再麻烦她。可我现在，除了麻烦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收到了一笔转账，是五百块。我赶紧点开看，备注是“加油，会好起来的”。我心里一暖，回复了“谢谢”。接着，又有几笔转账进来，有两百的，有三百的，虽然不多，可也让我看到了一点希望。
同事笑着说：“你看，还是有好心人的。咱们再等等，肯定能凑够钱的。”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这几天，我一直活在绝望里，第一次觉得，也许事情真的会好起来。
傍晚的时候，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娟儿，我跟你妈又去问了几个邻居，他们凑了两千块，我现在给你转过去。”我听着爸的声音，心里很酸：“爸，谢谢你。你们别再去问了，邻居们也不容易。”
爸说：“没事，都是街坊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娟儿，你别着急，咱们慢慢凑，总会凑够的。”我点了点头，说：“嗯，爸，你也别太累了，注意身体。”挂了电话，爸把两千块转到了我微信上。现在，我一共凑了四万一千块，还差十万九。
同事说：“不错了，一天就凑了八千多。照这个速度，三天应该能凑够。”我笑了笑，希望如此吧。晚上，同事回家了，说明天一早再过来。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很圆，可我心里却还是空荡荡的。
我想起林强，想起妈，想起张婷。他们是我的家人，可却比陌生人还冷漠。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亲情在他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我又想起那些给我转账的好心人，他们跟我素不相识，却愿意帮我。也许，这就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吧。
我拿出手机，又看了看求助信息。下面的评论越来越多，有骂林强和张婷的，有鼓励我的，还有很多人给我转了钱。我一条条回复着感谢的消息，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是感动的眼泪。
我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为了那些帮助我的好心人，为了自己，我也要好好活下去。我相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凑够手术费，一定能好起来。
就在我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有人给我转钱了，拿起一看，是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妈在那头说：“娟儿，你赶紧把网上的求助信息删了。张婷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要是不删，她就跟林强分手。林强要是娶不到老婆，我们家就断后了。”
我听着妈的话，心里最后一点温暖也没了。她关心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林家的香火。我冷笑一声：“妈，我不会删的。我要凑钱做手术，我要活下去。林强能不能娶到老婆，跟我没关系。”
妈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是你弟弟啊！你要是不删，我就去医院找你，让你在医院也待不下去！”我没想到妈会这么威胁我，说：“妈，你别逼我。我已经够难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妈说：“是你先逼我们的！你要是删了信息，我就再跟林强说说，让他帮你凑点钱。你要是不删，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沉默了几秒，说：“妈，你别骗我了。就算我删了信息，林强也不会帮我的。我不会删的，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把妈的号码也拉黑了。
我躺在床上，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真的没想到，妈会这么对我。她是我的亲妈啊，怎么能这么狠心？我闭上眼睛，心里一片绝望。我不知道，明天等待我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