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之海的深渊基地在身后彻底崩塌,化作一片被黄沙吞噬的废墟。焰灵姬立于沙丘之上,赤发在燥热的风中狂舞,周身散发的祝融神火让空气都微微扭曲。她最后望了一眼成蟜消失的方向,那里除了无尽的黄沙,再无他物。唯有体内那几缕微弱的光尘,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支撑着她没有彻底被悲痛吞噬。
她没有停留,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朝着咸阳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远超以往,觉醒的祖巫血脉赋予了她撕裂长空的力量。
当她跨越千山万水,携带着一身尚未平息的煞气与难以掩饰的悲怆,降临在咸阳城上空时,整座城池仿佛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沉重。
帝师府内,玄诚子与瑶池仙子率先感应到那股熟悉的巫族气息,以及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与深重悲伤,脸色骤变,急忙迎出。
章台宫中,正在批阅奏章的嬴政,手中朱笔猛地一顿,一滴殷红墨迹污了竹简。他抬起头,望向宫外,那双深邃如渊的帝王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悸动。
焰灵姬直接落入宫中,甚至未曾通传。她看着快步走出的嬴政,看着闻讯赶来的李斯、王翦等人,看着他们眼中那份希冀与不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而沉重的话语:
“他……为了救我……化道了。”
话音落下,满殿死寂。
嬴政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扶住了身旁的龙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没有咆哮,没有失态,但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以及周身陡然变得紊乱、甚至引得殿外风云微变的龙气,昭示着他内心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王翦虎目含泪,猛地一拳砸在殿柱之上,发出沉闷巨响。李斯长叹一声,垂下头去。玄诚子与瑶池仙子面露悲戚,默然不语。
整个咸阳宫,被一股无声的悲恸笼罩。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帝师府前,无数闻讯而来的学宫学子、工坊工匠、乃至寻常百姓,自发聚集,人人面带悲戚,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呜咽声。那覆盖秦地的人道法网,似乎也感应到了缔造者的“逝去”,光芒黯淡,规则运转都出现了一丝滞涩。
沉默良久,嬴政缓缓直起身,脸上已恢复了帝王的冷硬,只是那眼底深处,多了一抹化不开的沉痛与冰寒。
“王弟……为仙秦,为人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寂静的大殿,“此仇,寡人记下了。天庭,深渊,一个都跑不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然,仙秦不可乱,人道不可衰!此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吾等更需振作,完成帝师未竟之业!”
他首先看向焰灵姬,郑重一礼:“焰灵姑娘觉醒祖巫之力,实乃幸事。王弟既将你救回,仙秦便是你的后盾。望姑娘能暂留咸阳,助寡人稳定局势,共抗外敌。”
焰灵姬看着嬴政,看着这位于危难中依旧能保持冷静的帝王,缓缓点头。她无处可去,复仇与守护,是她此刻唯一的信念。
嬴政随即下令:
一、以国葬之礼,为帝师成蟜立衣冠冢于骊山,追封“混沌仁圣帝君”,万民共祭。
二、焰灵姬受封“护国巫尊”,地位等同帝师,可参知军政。
三、全力维护、优化人道法网,由玄诚子、瑶池仙子主导,李斯协办,务必使其在失去核心后仍能稳定运行,护持国运。
四、加快灵芯技术与新型军备研发,王翦总责,应对可能到来的更大规模战争。
五、严密监视天庭、人教、以及新出现的“深渊神殿”动向。
仙秦这台战争机器,在经历短暂的悲痛与混乱后,在嬴政的铁腕下,以更加坚韧、更加决绝的姿态,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成蟜化道击退“圣主”投影的消息,虽被仙秦严格封锁,但其引发的天地异象与道则波动,根本无法完全掩盖。洪荒各方顶尖势力,很快便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了这一惊人变故,反应各异。
天庭,凌霄宝殿。
昊天上帝高坐帝位,面色阴沉。成蟜的“死”,本应让他欣喜,但那股能击退疑似“混元”级别存在的化道之力,却让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安。更让他恼火的是,深渊神殿的插手,打乱了他利用“候选封神榜”逐步瓦解仙秦的计划。
“传令,加快‘候选神榜’标记,同时,命太白金星加紧联络四国残余势力,务必在仙秦恢复元气前,再启战端!”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面无表情,指间一枚玉清神符缓缓旋转。“异数已除,然其身后牵扯之因果,愈发复杂。深渊……归零……哼,跳梁小丑。”他看了一眼首阳山方向,“大师兄,你又当如何?”
首阳山,八景宫。
太上老君依旧淡然,仿佛外界纷扰与他无关。只是其面前虚空之中,那幅原本清晰无比的太极道图,此刻边缘处,竟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变量涟漪。
金鳌岛,碧游宫。
通天教主抚摸着青萍剑,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随即化为冲天剑意:“好小子!不愧是我通天看中的人!纵死亦要咬下敌人一块肉来!这笔账,本座记下了!多宝!”
“弟子在。”多宝道人躬身。
“暗中加大对我那‘师侄’麾下势力的支持,丹药、法宝,尽管送去!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九幽地府,平心娘娘感受着那融入焰灵姬体内的微弱光尘,眼中悲悯与希望交织:“痴儿……一线生机已种,能否复苏,看你造化了……”
深渊神殿,某处未知维度。
玉景道人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地跪伏在地,向着前方一片无尽的黑暗汇报。
“……计划受阻,‘容器’虽未完美,但‘圣主’印记已初步烙印……那成蟜化道之力,疑似触及‘不息’本质,对‘圣主’本源造成轻微扰动……”
黑暗中,一个仿佛由无数宇宙寂灭之音混合而成的意念缓缓响起:
“无妨……‘钥匙’已确认……洪荒坐标……清晰……”
“加快……‘终焉之门’……构筑……”
“待吾……本体……临近……一切……归零……”
就在洪荒各方势力因成蟜化道而暗流汹涌之际,无人知晓,在远离洪荒世界的、无尽的混沌星海深处。
一片绝对虚无、连时空概念都近乎不存在的区域。一颗冰冷、死寂、体积远超寻常恒星的黑色星辰,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沉默而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洪荒所在的坐标——缓缓移动。
星辰表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无数扭曲、蠕动的黑暗纹路,散发着与那“圣主”投影同源,却浩瀚、恐怖了亿万倍的寂灭气息。
它所过之处,沿途那些零星散布的、尚未孕育出生命的死寂星体,其存在痕迹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并非爆炸,并非崩塌,而是最彻底的……归零。
在这颗黑色星辰的核心,一道模糊不清、却仿佛承载着无数宇宙终结景象的巨大意志,缓缓锁定了远方那个散发着“勃勃生机”与“变数”光芒的“微小”世界——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