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者0732并未给予更多准备时间,它抬手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幽蓝色的光门,门后是更加深邃、扭曲的黑暗,隐隐传来令人不安的嘶嘶声与信息流紊乱的杂音。
“残响深渊,第七千三百区废弃物处理与高危信息封存单元。目标Jm-Yt-01位于核心区域。任务时限:标准时间流十二时辰。逾期未归或任务失败,视为放弃选择,执行方案一(信息净化)。”
冰冷的宣告声中,成蟜率先踏入光门,焰灵姬紧随其后,玄诚子、瑶池仙子与另外两名修士对视一眼,咬牙跟上。光门在最后一人进入后无声闭合。
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已非那条相对“规整”的回响廊道,而是一片无边无际、上下颠倒的信息乱流风暴之海。无数文明残留的影像、声音、文字、法则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在虚空中疯狂飞旋、碰撞、湮灭。色彩在这里失去意义,形态光怪陆离,时而可见庞大的星舰残骸与仙宫楼阁的虚影交错而过,时而听到恢弘的史诗吟唱与绝望的哀嚎混成一团。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腐败与扭曲的气息。那些本应只是历史记录的信息残骸,此刻许多都染上了不祥的灰黑色斑点,仿佛生了锈,并且像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与寂灭本源同源的污染波动。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错误”和“崩溃”的低语,试图钻入脑海,扭曲认知。
“小心!紧守心神!此地信息污染极强!”成蟜低喝,混沌之光扩张,将众人笼罩,隔绝了大部分无形侵蚀。但即便是混沌之力,在这片混乱的海洋中也如同烛火,光芒范围被压缩到不足十丈。
熵瞳全力运转,成蟜很快锁定了污染最浓郁的方向。“在那边!”
前行不过数里,攻击便已到来。
一片被污染成灰黑色的、记录着某个科技文明最终战争的影像碎片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张巨大的、由无数扭曲人脸和代码构成的信息吞噬网,朝着众人当头罩下!网上散发着瓦解数据结构、同化意识的光芒。
“玄冰,封!”焰灵姬反应极快,玉手轻点,极寒的黑冰瞬间蔓延,将那张巨网连同其承载的污染信息一同冻结、崩碎成最基础的无害粒子。
然而,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被污染的法则碎片化作扭曲的雷电劈下;承载着消亡文明最终怨念的音波如同实质的利刃切割而来;甚至有一些完整的、被寂灭力量控制的信息构造体从乱流中凝聚成形,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多肢的机械怪物,有的像元素巨人,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幻的几何图形,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疯狂的毁灭气息,扑杀过来。
这些构造体实力不等,从真仙到玄仙层次皆有,而且极其难缠,它们免疫大部分物理和常规能量攻击,唯有直接攻击其核心的信息结构,或者以更高层面的法则力量将其彻底湮灭,才能有效杀伤。
玄诚子等人手段尽出,剑光、符箓、法宝光芒闪耀,却往往事倍功半,只能勉强自保。瑶池仙子的治疗仙光对那些信息层面的损伤效果甚微。
成蟜与焰灵姬成了主力。成蟜的混沌之力包容万物,亦能分解万物,拳掌之间,混沌气流奔涌,将一个个信息构造体打回原形、彻底净化。焰灵姬的双祖巫之力则更加直接,玄冥的“终结”寒意能冻结信息流动,共工的“冲刷”真水能洗涤污染,两人配合默契,在混乱的信息风暴中艰难推进。
越往深处,污染越是严重,信息构造体也越发强大。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能够模拟他们攻击方式、学习他们战斗模式的自适应型构造体,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成蟜身上也添了几道被污染信息侵蚀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与一种数据紊乱的眩晕感。
终于,在突破了一片由无数崩溃的数学公式和物理定律形成的逻辑陷阱区域后,他们抵达了残响深渊的核心。
这里相对“平静”,是一个悬浮在信息乱流中的巨大平台。平台中央,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形态的黑色信息聚合体正在缓缓蠕动。它没有固定的样子,时而像一团翻滚的乌云,时而伸出无数由乱码和错误符号构成的触手,时而表面浮现出无数消亡世界最后瞬间的惨烈景象。它的核心,是一个不断坍缩又膨胀的黑暗奇点,散发出吞噬一切信息、让万物归于绝对“无”的恐怖吸力!
这就是Jm-Yt-01,寂灭之力衍生的信息污染源!
在它周围,平台的地面已经被侵蚀成了灰黑色,并且不断有新的、被污染的信息构造体从其中滋生出来。
“必须摧毁那个核心!”成蟜瞬间判断。
似乎感应到威胁,Jm-Yt-01猛地“注视”了过来,一股混乱、疯狂、充满了“删除”与“格式化”意味的意志冲击如同海啸般涌来!
“混沌开天,定鼎乾坤!”
成蟜长啸,不再保留,混沌钟碎片自眉心飞出,高悬头顶,垂下的混沌之气化作实质的壁垒,硬生生挡住了这股意志冲击!钟声悠扬,带着平定地水火风的无上伟力,让周围狂暴的信息乱流都为之一清。
“灵姬,为我争取时间!我需要解析它的核心结构!”成蟜盘膝坐下,熵瞳光芒大放,如同两台超高速运行的扫描仪,死死锁定那黑暗奇点,无数数据流在他识海中疯狂运算、推演。
“交给我!”焰灵姬眼神决绝,纵身跃至成蟜前方,玄冥共工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黑水玄冥龙再现,体型暴涨,环绕着平台游弋,将那些不断涌来的污染构造体纷纷冻结、冲散!她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挡住了千军万马!
玄诚子等人也明白到了决胜关头,纷纷燃烧本源,将力量注入焰灵姬的防御之中,为她分担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焰灵姬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黑水玄冥龙的身形也开始变得虚幻,平台边缘不断被灰黑色侵蚀、缩小。众人的防御圈越来越小。
就在这危急关头,成蟜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找到了!它的核心是一个‘自指悖论’结构,依靠吞噬信息产生的逻辑矛盾维持存在并无限增殖!常规攻击只会加剧它的成长!必须以超越逻辑的‘绝对存在’之力,进行本源净化!”
他站起身,双手虚抱,混沌之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引动着混沌钟碎片最深层次的力量。这一次,并非演化,也非吞噬,而是溯源!追溯向那开天辟地之前,连逻辑和概念都尚未诞生的混沌奇点之境!
一点极致的、无法形容其色彩与形态的混沌源初之光在他掌心凝聚。这光芒仿佛不存在于任何维度,却又蕴含着诞生一切、亦能终结一切的终极力量。
“归于虚无吧!”
成蟜将手中的混沌源初之光,轻轻推向那不断扭曲的黑暗奇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绚烂的能量对撞。混沌源初之光如同水滴融入沙漠,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黑暗奇点之中。
下一刻,那疯狂蠕动、吞噬一切的Jm-Yt-01猛地僵住!其表面的乱码和错误符号如同雪崩般溃散,那些哀嚎的影像瞬间定格、淡化。核心的黑暗奇点不再坍缩膨胀,而是从内部透射出纯净的混沌之色,随即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核心的消失,整个Jm-Yt-01庞大的信息聚合体也随之土崩瓦解,化为无数纯净的信息流,如同萤火虫般四散飞逸,重新融入周围的残响深渊,那些被侵蚀的灰黑色区域也开始缓缓褪色、恢复原本流动的灰色光晕。
平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疲惫不堪的众人。
一道幽蓝光门再次出现,守墓者0732的身影从中走出,它看了一眼恢复纯净的平台核心,冰冷的电子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微弱的波动:“任务完成。效率评估:优良。污染清理度:99.7%。”
它抬手打出一道蓝光,没入成蟜眉心:“这是承诺的离开路径坐标,以及关于‘彼界回响’与‘寂灭’的部分基础信息。路径出口位于洪荒北俱芦洲极北之地的‘永夜冰原’。”
成蟜消化着脑海中多出的信息,脸色变幻不定。这些信息涉及宇宙的底层规则与无数纪元的秘辛,远超他之前的认知。
守墓者继续道:“作为额外奖励,基于‘超脱变量’的潜在价值,给予一条警告信息:你们所在的hZ-001世界(洪荒),其‘观测者’并非仅有档案馆。存在另一股势力,代号‘收割者’,其对‘变量’的处理方式为…直接清除。它们的力量投影,已检测到在洪荒界外壁障活动。”
收割者?直接清除变量?
众人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守墓者说完,身影缓缓变淡,似乎即将离去。
“等等!”成蟜突然开口,目光锐利,“档案馆记录文明消亡,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归档’吗?”
守墓者0732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句冰冷而意味深长的话语,回荡在逐渐平息的残响深渊:
“档案…或许本身,亦是另一种形式的…墓碑。”